“阿爹从?哪瞧出来的?”方虎有些心虚,不怪陆谦叮嘱过他,要小心应对?。

方厚笑着拍上了儿子的肩:“旁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啊?要是?没揍姓荣的,听到他要成亲,你早扑上去揍他了。定然是?已经揍过让他吃了大?亏,这才能忍下来。你小子装的再好,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从?小便是?个爆竹脾气,能忍得下来才怪。

方虎挠头,笑得好不得意?:“还是?白棠跟谦哥儿气不过,偷偷盯了荣常林几日,后来发现这孙子有个相好的,打听到他要成亲,这才挑在成亲前?一日动手!”

方厚笑叹:“你们这几个孩子,从?小感情?就好,也难为白棠跟谦哥儿了。”又嘱咐他:“咱们今儿早点关门,让你娘多做几个好菜庆贺一下,把白棠跟谦哥儿也请过来,为着你姐姐的事儿,累得他们跑前?跑后,总要谢谢他们!”

“他们才不在意?这些虚礼!”方虎虽嘴上说着,心里却也盘算着该如何谢他们二?人,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凑近了方厚的耳朵,小声?将荣棠林新娶之妇与严家三少?爷有染之事讲给他听。

方厚一张憨厚的脸上表情?里都写着尴尬,小声?跟儿子求证:“也就是?说……他娶这媳妇儿要是?真怀上了,搞不好还是?严家的孙少?爷?”

方虎目中恨意?深浓:“反正啊,他这辈子就戴着绿帽子好生过吧。”

傍晚时分,林白棠跟罗三娘子才从?南北货行回来,点了一天的库存,脑子里全是?各种货物,她把三娘子连同其丫环送去罗府,靠在船舱歇息,等陆谦上船便不肯动:“累了一天,谦哥哥撑船吧,我实是?撑不动了。”

陆谦便笑着解缆撑船,在水波中缓行,问她白日都做了些什么。

林白棠哪里耐烦讲这些,她心里憋了一天,此时觑着四下无人,便坐到船头去,仰脸问他:“谦哥哥,你说……荣家今儿过得怎么样啊?”

为了避嫌,她生生忍着没去瞧热闹。

陆谦早料到荣家人不会善罢甘休,边撑船边安抚她:“别?急,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小船才进?靠近芭蕉巷口,方虎已经在岸边远远招手:“白棠,谦哥儿”朝他们奔了过来,不等他们下船,他已经跳上船来,满脸的笑意?,握住了两人的手:“我今儿被?官差拘拿了!”

上过一回公堂,倒好似获得了什么嘉奖般高兴。

林白棠摇着他的手催促:“快说快说!”

方虎便将自己上公堂之事一五一十讲给两人听,直听得林白棠开心不已:“想不到姓荣的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

陆谦只微微笑着听他讲,直到讲至出得公堂,掀起荣常林被?子之时,林白棠追问:“虎子亲眼见到他身上的伤了?严不严重?”

当然是?严重的,甚至他从?此之后还是?个废物了。

方虎才要开头,已经被?陆谦捂住了嘴,一本正经道:“白棠,他没穿衣裳,身上定然被?打得很惨,虎子讲多了就怕吓着你。我肚子饿了,咱们先?回家吃饭吧。”

林白棠下船之后,方虎才省起白棠是?未出阁的女娃,与陆谦眼神相接,手在肚腹之间比划了一下,用气音小声?笑道:“肿这么大?,亲眼所见!”憋不住的痛快之意?,让人恨不能奔走相告。

当晚,曹氏做了一大?桌菜,回房含泪劝女儿:“人一辈子总有许多沟沟坎坎,爹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能平平安安过下去。遇上事儿了往前?走,别?一直回头。你这样消沉下去,盈盈也闭不上眼睛。孩子也盼着你过得好。”

方珍躺在床上多日,反反复复发烧,这几日总算不烧了,但人还虚得厉害,已瘦成了一副骨架。

眼泪流下来,很快便渗进?鬓发之间,落到枕上去,消失不见。

曹氏便俯在女儿耳边,将荣常林挨打之事讲给方珍听。

“你父亲亲眼所见,往后他就算是?想生孩子也生不了。”又将他将娶的新妇在外面还有相好之事讲给她听:“虎子跟白棠谦哥儿都心疼盈盈,盼着你好,能振作?起来,想尽了办法替你出气,你可?不能再躺下去了……”

方珍的眼睛渐渐亮了,她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好好活着,看荣常林的报应!”

林白棠跟陆谦过来吃饭的时候,发现方珍收拾的干干净净坐在桌边,人虽然病得瘦成了一把枯柴,但精神头却比前?两日要好些。

她上前?来拉着方珍的手,塞给她一个荷包:“姐姐瘦得厉害,这是?养血补气的参片含糖。我们东家不喜欢喝补药,找人做来吃着玩的,她赏我的,姐姐含着玩吧。”

自方珍病倒,林白棠三不五时便抽空来探望,还时不时送些吃食过来,方珍回握住了她的手,接受了她的好意?:“多谢白棠妹妹。”

“姐姐别?跟我客气。”林白棠也不敢多说什么刺激她,更不敢提荣家之事。

反是?方珍提起荣家:“我谢你跟谦哥儿为我费心了,还收拾了荣家!”

林白棠紧握了她的手,安慰她:“都会好起来的。”

方家正屋桌上,油亮软糯的大?肉肘子跟猪蹄,切片的猪肝,红烧过的河鱼,油炸过的小河虾,再加各色时蔬,四碟八碗满满摆了上来,方厚还拎着两坛子酒过来,给所有人都斟了满碗。

“喝了这顿酒,我珍儿往后顺顺当当,再无忧愁!”

所有人都举碗等着方珍,泪水缓缓落下,她深吸一口气,擦干净眼泪端起了碗:“让大?家操心了!”

与方家的气氛不同,荣家人忙碌了一天,上午去衙门下午忙着娶新妇,到了晚上打发走了亲朋故旧,才关门歇息。

宋氏还不能歇,厨房堆满了撤下来的碗盘碟子,她得挨个收拾了。正弯腰往进?搬,小儿子荣常明过来要帮忙,急得她往旁边推:“小心油溅了衣裳。”

荣常林起不了身,便由荣常明代兄前?去严家后街迎亲,连拜堂都由他代劳,将人送进?洞房才算消停。

他正要回房去换衣裳,忽听得荣常林新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宋氏正抱了一摞碟子要去洗,被?这声?尖利的叫声?给吓得松开了手,顿时砸了一地的碎瓷片。

娘俩忙忙往新房过去,推开门去瞧,才发现原来是?新娘子久等无人掀盖头,自己个儿把盖头掀了,才发现床上躺着个面目全非的人,反而被?吓得t?半死。

田兰香从?早晨便起床沐浴梳妆,直到傍晚才进?了荣家的门,盖着盖头完成婚仪,被?一路送进?洞房,还不知?荣常林被?打。

迎亲之时,荣家人只告诉田家人,昨夜荣常林酒后回家,磕破了头起不来,让弟弟代为迎亲,田家人也无异议。

谁知?洞房之夜才发现被?骗。

她嫁人头一天,便要接受荣常林变成废人的事实,顿时闹将起来:“哪有你们这么骗人的?这不是?让我守活寡吗?我怎的这般命苦啊,到底谁害的常林哥哥?”

宋氏还想拿婆婆的款儿,一时气急骂道:“你既嫁过来了,常林不管什么样,便是?你丈夫,洞房花烛你便要死要活,怎么做人媳妇?”

田兰香可?不是?方珍,忍气吞声?要做个好儿媳,她嫁进?宋家也没想当什么贤良淑德的媳妇儿,当即便捶肚子:“都怨我怀上了这块肉,我先?捶死了它,省得被?人拿捏!”

荣常林昨夜疼个半死,又折腾了一上午,还没合过眼,好不容易房里安静了,止疼药也起了效,才睡过去便被?吵醒,听到田兰香不要孩子,急得要护着她:“兰香”反而责备宋氏:“娘你别?欺负兰香!”

宋氏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儿媳妇床前?:“我给你磕头好吧,兰香你别?对?孩子动手!求求你了!”

田兰香眼中得意?挑衅的神色一闪而过,却回头往荣常林身边躲:“婆婆这不是?折我的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