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棠正愁荣常林偷偷出去幽会?的时间不定, 她?也不能天天旷工拉着东家去捉奸, 于是忙不迭应承下来:“多谢芸姐姐!”
罗帮主掌着家里的漕运, 而罗家大部?分生意如今都由罗三娘子?打理,林白棠跟随她?几年,无论是罗家的南北货行、还是罗家船坞、木材行,盘帐都是一把好?手, 省了她?许多事儿。
罗三娘子?名下私产布庄、绸缎庄、酒庄、胭脂铺子?的帐务全?都交林白棠负责, 她?只管抽查。
罗太太起先?见她?带了林白棠在身边教?导,私底下还叮嘱女儿:“咱们家使唤人,都要捏着身契。林家人想来不会?卖女儿,你带着她?不是胡闹吗?再说你身边那四个大丫头都读书识字, 让她?们去做还更放心, 何苦非要使唤外面的人。你要真喜欢那小姑娘,隔三岔五叫来家里陪你玩就是了。”
罗三娘子?很不认同母亲的话:“娘,你身边t?全?是捏着身契的人,可父亲身边全?是没有身契的兄弟,像水生叔父子?两代都跟着咱们罗家, 不也很好??”
她?脱离后宅之后,有些用人的想法与罗帮主渐渐趋同。
母女俩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不欢而散。
一晃数年,林白棠跟着罗芸渐渐长大,果然如她?所料聪慧能干,比之她?身边的四个大丫环更能担事儿,为她?减轻很大的负担。
时间久了,连罗太太也夸她?有识人之明,也喜欢上了林白棠。
七姑娘要出嫁,罗太太拉着女儿商议了两天嫁妆,主要确定铺面跟田产,但现银从哪家铺子?里抽调,却?也需要再行斟酌。
母女俩在一起商量事情,在一旁献殷勤端茶递水的蒋姨娘跟七姑娘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娘俩就吵起来,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和稀泥的模样让罗三娘子?心里十分不痛快,便拖了林白棠过去干活。
“荣家的事情我帮你,你也得帮我去后院干活,顺便让你也感?受一番我爹爹后院姨娘们侍候人的功夫。”
林白棠被?她?一路拖去后院,陪着罗太太在罗家各店铺抽调现银,忙到第三日上总算办妥当?,荣家那边也有了眉目。
“盯着的人来报,说是三日后荣常林要娶田兰香。”
林白棠得到消息,忍不住大骂:“姓荣的什么玩意儿,盈盈走?了也没几天,他就张罗着娶新妇,对得起方珍姐姐跟盈盈吗?”
罗三娘子?等她?气完了,笑着补上另外一个消息:“算是额外收获吧,发现田兰香之后,我派了两个人分别盯着田兰香跟荣常林,发现……”她?笑得意味深长:“发现田兰香跟严家三少爷过从甚密。”
“过从甚密是什么意思?”
林白棠从小在市井里长大,听过的最刺激的便属于“毛思月的亲娘吴寡妇跟着野汉子?私奔了”这类事儿,至于那些巷子?里谁家妇人偷人之类的事情,属于成年人耳边私语的秘密,谁也不会?讲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去听。
过于不堪了。
罗三娘子?到底比她?大着好?几岁,况且罗家后院的故事也过于精彩,前?些年有姨太太与漕帮一位兄弟私通,罗帮主不但笑赠美人,还赔送了半幅嫁妆,三娘子?见识过了父亲的兄弟情谊,对于男女之情反而不当?一回事。
“就是……”她?在小姑娘猜疑的眼神之下直白解释:“就是田兰香还有个相好?是严家三少爷。”
“荣常林跟田兰香,田兰香跟严家三少爷?”林白棠瞠目结舌:“田兰香不是严家老太爷的妾室吗?”
盯梢的人来传信的时候,也有点不敢相信:“严家三少爷在外面小客栈包了间房,他们每次都从客栈的后门进?去,直接进?房幽会?,看样子?也不是头一回了。小的问过掌柜说要包客栈所有的房间,掌柜的说楼上天字号的房间已经包出去一年了,客人虽来得不勤,也不能再转包出去。”
罗三娘子?也对严家内宅的混乱叹为观止:“严家几代做粮商,家里姨太太庶出的一大堆,这位三少爷便是二?房庶出。听说姨娘以前?是个戏子?,被?严家请去唱戏,戏唱完了,戏班子?的台柱子?却?留了下来,成了严家二?爷的妾室。没想到这位三少爷倒是大胆,敢直接跟老太爷房里的人搅和到一块儿。”
世上之事,一报还一报。
林白棠心中忽升起说不出的快意:“这件事情,荣常林应该还不知道吧?”
他要真知道,也不至于要娶田兰香吧?
罗三娘子?笑道:“想来不知道,若是知道,他应该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那就有热闹好?瞧了!”
当?晚回去,她?跟陆谦在小船上守着,等到方虎从武馆回来,便拉回船舱去,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讲给他听。
方虎冷笑:“没想到,荣常林也有今天!我正约了一帮兄弟,想着哪天揍他一顿为盈盈出气,没想到就碰上了他的好?日子?,可不得给他送份大礼?”
林白棠兴冲冲道:“带上我!我也去瞧瞧!”
陆谦头疼不已:“虎子?不能去。不但不能去,当?日还要在人多处呆着。荣家与方家已经结怨,姓荣的要是出事报官,荣家头一个就要指认你。不仅是你,就连你武馆的兄弟也会?被?怀疑!咱们收拾姓荣的不要紧,但不能把自己再坑进?去。”
方虎便道:“这也不难办,前?阵子?我不是提起过在外面结交了一位兄弟嘛,他听说我阿姐被?人欺负,已经答应要帮忙。”
荣常林成亲前?一日,粮店的伙计们都没走?,自发凑份子?钱请他喝酒,还恭维他娶了位财神娘娘回家田兰香除了严家的遣散费,听说她?侍候严老太爷之时也颇为受宠,积攒了不少财物。
她?回娘家之后,便被?父母兄弟待为上宾,整日当?姑奶奶一般侍候着,与当?初进?府去当?丫环之前?大为不同。
刘喜家与田家紧挨着一堵墙,他娘还撺掇儿子?往田兰香面前?凑,被?他拒绝了:“娘,兰香自小跟荣常林玩的好?,她?几时瞧得见我啊。”
听说荣常林再娶的正是田兰香,刘喜嫉妒的牙齿都要咬碎了,面上还得挂上讨好?的笑容,向荣常林不住灌酒:“小荣管事好?本?事,田姑娘从小就是咱们后街最漂亮的姑娘,今儿可得不醉不归。”
几名伙计七嘴八舌,很快便将荣常林灌得半醉,这才各自散去。
荣常林醉醺醺往家赶,满心的甜蜜欢喜之外,还有一丝忧愁。
他逼着亲娘答应要娶田兰香,宋氏便躺在床上不起来,只道是被?他气病了。还是荣来福吐口:“她?既然已经怀孕,为着肚里的孩子?,也得把人娶回来。至于进?了门,媳妇也得听婆婆的。”
宋氏没拦着儿子?再娶,索性躺在床上绝食抗议。
前?次她?拆散荣常林跟田兰香之时,也用过这招。丈夫每晚回来倒还劝两句:“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把自己饿死了,老大也不见心软,他是铁了心要娶田兰香,你还瞧不出来吗?”
宋氏很不明白:“他跟田家那丫头原本?都已经是两条道上的车,怎么就忽然非她?不娶了呢?”她?哭着求丈夫:“我实在跟那丫头处不来,你能不能别让他娶?”
分明少年时候情谊都过去多少年了,田兰香已经嫁过一次,而荣常林也已经娶妻生子?,要是没有盈盈溺水之事,他至今妻女在侧,哪得再娶?
荣来福叹气:“说来说去,他想了多少年的事情,原本?以为再没有机会?,也就凑和过下去了。谁知一朝和离,田兰香也回了娘家,可不是老天也给了他机会?吗?你拦也没用!”
宋氏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放方珍回去了。”此时此刻,终于为小孙女的溺水而流下一点悔恨的泪水:“都怨我,当?时……当?时没有看好?盈盈!”
她?在家里躺着,几日水米未打牙,儿子?每日回来,却?连她?的房门都不进?来,仿佛母亲饿死在床上也与他无关。
最后到底是忍不住腹中?饥饿,也挡不住儿子?要娶田兰香的决心,还是爬起来喝水吃饭,为他成婚张罗。
荣常林即将得偿所愿,唯一的忧虑便是田兰香所说:“婶子?以前?就瞧不上我,恐怕我嫁过去,她?也会?事事刁难我,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啊?”娇软的人儿在他耳边吹气,目中?满是依恋,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