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将被缕平,无根之地将成为最后的伊甸园。
“凭什么!罚你,为什么还要我亲你!哪有你这样耍流氓的。”电话那头愤愤不平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不大不小的声音穿透而过,吵闹着严懿琛这在狂风里原本静谧的偏隅之地,像带着一丝活跃的跳动。
严懿琛笑出了声,又换了一只手拿手机,他看着车内挂着的玉石吊坠,伸手将之摘了下来,宠溺无比的连声哄道:“好好好,我是流氓,可我想你想的紧,实在是想要你亲我,你说怎么办?”
禾卿被严懿琛这话给说的脸通红,跟煮熟的虾子似的,他跳脚的说道:“我,我,你,你能不能别光明正大的说这些流氓话!”
“那我在被窝里偷摸的说?”严懿琛打趣道,禾卿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皮薄,一说就跳脚了。
“你...”
禾卿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懿琛打断了,“好了,不逗你了,多穿些衣服下楼,外面风大,很冷。我送你样东西。”
“啊?”禾卿愣住了,“什么东西?不对!你现在在我寝室楼下?!”禾卿咋咋呼呼的问道严懿琛,随即立马跑到了窗台边,将窗户打开看向楼下。
一开窗,外面的大风哗哗作响的生刮着禾卿的脸颊,还有冰冷的雨水不断的拍打在手背上,禾卿打了个寒颤,严懿琛在电话那头听见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严厉的声音嘱咐道:“快把窗关了。别冻着了。”
禾卿瞧见了那辆开着车灯的黑色车子,喜出望外的连忙关了窗户应和道:“好好好,我关了。那我现在马上下来!”
严懿琛摸着玉石再次嘱咐道:“多穿点衣服,带把伞,别冻着了,没吃的话我等下带你去吃饭。”
禾卿将电话放了免提,一人在寝室里,大声回道:“好!”
等禾卿双手撑着伞,跑进严懿琛车里后,手都冻的通红了,牙齿也打着哆嗦,禾卿吐槽道:“卧槽,这也太冷了吧,人都吹傻了。”他感觉今年比以往都冷。
严懿琛将禾卿两只冻的通红的手握着,捧着放在自己的嘴前,不断哈着热气,给禾卿搓手取暖。两手紧贴,宽大燥热的掌心一点一点的将热传给另一双紧贴的手背,他问道:“好些了吗?”
车内开着暖气,禾卿冰冷的手在严懿琛燥热的手下逐渐回暖,禾卿突然灵光一现,不怀好意的说道:“没好,除非,让我把手放在你衣服里。”
他本想着严懿琛会拒绝,可严懿琛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将深灰色的羊绒毛衣撩起,露出冷白的腹肌让禾卿放上去。禾卿秉承着“有腹肌不摸是傻子”,直接将温凉的手掌贴了上去。
严懿琛的腹肌一块一块的,硬硬的,禾卿的手在里面上下滑动着,搓来搓去,没一会儿自己手确实燥热起来,严懿琛却也压着嗓音,随即警告道:“不要乱摸,到处点火。”
禾卿听了,立马就将手抽了回来。他有些脖颈泛红,心不在焉的说道:“那个,你刚才说要送我什么?”
严懿琛将衣服重新拉扯清楚,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玉石项链,倾身给禾卿亲手戴在了脖子上。车内的温度因为两人的呼吸逐渐升温,玻璃上也渐渐起了一层白色水雾,让人朦胧的看不清车内的景象,只知道两个身影在昏黄的车灯下在靠近,在重叠。
车外是一片狂风呼啸、凛冽寒气,车内是一片糜靡、不断升腾的热气。禾卿感受到脖颈处不断传来酥酥麻麻的炙热气息,均匀滚烫的鼻息,喷薄在脆弱的大动脉处的肌肤,惹的禾卿体温飞速升高,穿着厚羽绒服的他,在车内仅因带着项链的距离,就不禁撩拨的背部起了一层薄汗。
“这个是什么?”禾卿涨红的脸问道。
“项链。”
“我知道这是项链,”禾卿摸着光滑的玉石,问,“怎么看起来像是女款?”
“是的,这项链是传女,专门传给媳妇的。”严懿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啊?那,我是男的啊,这戴着不好吧。”禾卿总觉得这种类似“传家宝”的东西戴着挺怪的。毕竟也没真的见对方的家长,戴着别人家的传家宝总有种没被真正认可的感觉。
严懿琛将车点燃,开灯挂挡掉头,“没什么不好,我现在带你去吃饭,去见一个人。”禾卿听到说见一个人,心里莫名慌张了一下,再联想到这玉坠子,他惊吓的说道:“不会是要见家长吧!”
“不用紧张,就是随便吃个饭,走个过场而已。”严懿琛安抚道。
车已经开了,禾卿没办法中途下去了,他大叫道:“那你这为什么不早说,我这空手,怎么有脸去你家!”
“没事,我车里都有,你就当我们单独去吃饭就可以,她就是想瞧一瞧你,我跟她说过你。所以你不必担心。”
“是你妈妈?”禾卿猜测道。
“不是,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洪匣
对未来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阿尔贝·加缪
阴沉、死寂的天气萦绕在这座看似毫无生气的城市,犹如一个荒诞的笑话。路过的行人哈着冷白的水汽,眼里略过的白光像是透着对世事无常、无法感同深受的理解,冷漠的像个怪物。所有人都像这人世间可悲的笑话,只有当上帝丢掷色子最后尘埃落定的那一刹那,才知道并不是每一面都拥有着数字。
空白的纸犹如上空那片灰白的、雾蒙蒙的冷气,刺骨且阴寒,空荡的大厅里那些摆放了许多天的东西依旧是东倒西歪的,像是发怒后遗留的产物,无人摆正,无人收拾,一朵朵白黄色的花瓣散落的一地。在寒冷的冬天里,粗糙冰冷的水泥地显得格外的咯膝盖。这时,远处的山间村落突然传来烟火炸开的声音回响过来,“嘭”的一声,打破了这一直静谧到能听到寒风穿堂而过,风声略过耳畔的呼啸声音,打破了这没落寂寥、死气沉沉的内屋大堂,。
那一刻,严懿琛尤记得那爆竹炸开的声响,是从另一个山间传过来的,那声音在寂寥的上空回响了许久,一炮接着一炮,“嘭”的一声,随后末尾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稀碎声响,那炮竹声显得“幸福”。他从未注意到过,原来烟花是可以这么响的,甚至可以穿越过一个又一个山间,直到灌入自己的耳朵里。
大堂的高木门槛外边,站着一个漂亮却又眉眼显得格外沧桑的女人,她偷偷扒着破旧的大木门看着到处都是破败景象的堂屋正中央一个跪了许多天的少年。不难发现,那少年精致的脸庞跟她像极了。少年跪了几天了,膝盖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挪过地,水泥地上的细砂石估计都一粒粒深深印刻进了皮肉里。旁边放着的碗筷里面的菜也老早凉了,却未见动过一口。女人欲言又止,像是思索了良久,刚想开口却听堂屋中间,那脊背挺直跪坐的少年先开口了。
“小姨还是回去吧,快过年了,都等您回去吃饭呢。”少年的声音清脆,略微有些低沉,带着青春期独属的青涩和坚韧。那倔强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单薄,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堂屋。
那孩子不愿见她。也是,见了只会更难过吧......
“那你乖,把饭吃了,不吃饭你好歹也喝口水。你...”被叫小姨的女人突然张口没了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把剩下要说的话都通通咽进了肚子里,转而眉眼幽怨、苦口婆心地继续说道:“你好歹喝口水,你身子不好,她会难过的。”
女人眼尾的皱纹诉说着她这些天以来的憔悴、悲痛,以及那深感无力。
“好,我知道的,小姨快回去吧。”末了,少年还补了一句,“我没事的。”
远山间的烟火再次响起,炸醒了这戛然而止的漆黑深夜。而后,落寞的堂屋再无声响,只听到那末了,一声叹息。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这人世间呐,是又能有什么事,能让这深处于苦难的人们,被神明略眼施舍的。
从来只见人双膝跪地向佛朝拜,不见人喜笑眉开佛前诉说谢意的。这落寞的人间,有人四处流落街头,有人奔波劳碌在满是灰烬的工地,有人在凌晨雾起四方的码头。“悲悯”从来不是“众生”是“人间疾苦”。
自那以后,严懿琛记得自己很少去见那个岁月都难在其脸上打磨的漂亮女人。
“严懿琛?”
“嗯?”
一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