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死寂一样的林间,暮光洒落在金发男生低垂的头顶,他动作缓慢的包扎着伤口,散乱的发丝挡住了上半张脸,让人看不分明他的表情。
“跑。”
这是罗伊对她说的最后一个字。
明明是盛夏的好天气,温枝却莫名感觉周身被阴冷的寒气包裹,从指尖一寸寸将她冻结。
“这里不能待了。”路德搀着唐纳修的肩膀回到车旁时,语气果断,“我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路障钉和陷阱,这么明显的手段,很有可能是藏在暗处伤害罗伊的凶手。”
“谁都不知道他或者他们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我们都受了伤,最好的办法是先去附近找到救援。”
兰斯已经自己处理了伤口,闻言抬起头:“那个商店老板说最近的镇子距离这里有20英里远,我们还带着一个瘸子,走过去至少七八个小时。”
唐纳修冷冷看他一眼:“多担心你自己吧,如果你半路失血过多休克,没人会管你。”
路德正在把明显脑震荡还没缓过来的克里斯扶起来,打断了两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几人最后还是收拾了背包,带上地图,步行前往小镇的方向。
兰斯拿着地图打头,克里斯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行动不是问题,和路德一人一边架着唐纳修前进。
没人再去提起车里的罗伊。
沿着道路走上一段时间后,寂静的林间隐约传来轮胎碾过林间沙石的声音,隔着老远能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出现在路尽头。
一行人瞬间警惕起来,路德取下别在背包上的伐木斧,几人隐藏身形躲进了树林里。
吉普车经过他们时并没有停留,温枝隐约看到驾驶座上一闪而过的半&遮&面长发身影。
“是个女人!”兰斯把瑞士军刀塞进包里,动作飞快的冲出树林,站在道路上挥手喊叫。
“兰斯!”路德没来得及拦住他,只能警惕的藏回林间,看着吉普车很快倒车回来。
驾驶座上是个留着棕色长发的小麦肤色女人,她两只手抓紧方向盘,扭头沉默看着兰斯,目光触及他衣服上几乎染红了半个肩膀的鲜血,抿着唇没说话。
兰斯想要上前和她交流时,被她神色僵硬的喝止站在原地,只能无奈举起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温枝趴在草丛里,听到身后路德的嗤笑声:“顶着一身血去散发魅力?他失血过多影响神经了吗?”
温枝莫名有些想笑,偷偷瞥他一眼又低下头,却突然被男生轻轻戳了一下嘴角。
“想笑就笑,这个距离他们听不到。”总是一副不耐烦模样的男生凑近她,身上有浅淡的薄荷味道,刻意靠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别一直皱着你那张脸了,像个小老太太。”
路边兰斯看上去和女人沟通无果,就像路德说的,即使他顶着一张无害又热情的英俊脸庞,但浑身的血迹活像个刚从犯罪现场逃走的杀人犯。
见女生坐在车上动作越来越僵硬,不肯下车,也不愿意搭载他们,兰斯扯直嘴角往后退了两步,微一抬手,示意女人赶紧走。
温枝微微瞪圆了眼睛,棕发女人行驶的方向必然会经过他们刚才遇到的陷阱,但兰斯看起来丝毫没有提醒的意思。
她连忙起身要从草丛里出去,路德眼疾手快拉住她,低声吼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和她沟通。”温枝也学着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我是女孩子,和她交流会降低她的警惕心,顺便再提醒她前面路上的陷阱,说不定她就愿意载我们一程了。”
路德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紧张又急切的望着他,轻哼一声松了手,藏在林间草丛里的几个人也跟在温枝身后走了出去。
其实温枝真正想说的是,女孩子独自开车时,在野外保持警惕不搭载浑身是血的陌生人并没有什么错,兰斯无论如何都应该提醒一声前面有陷阱的。
但她还记得直播间一直开启着,追求血腥刺激的观众们一定不会喜欢她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
刚启动的吉普车再次停下,驾驶座上的女人僵硬转头看她,在温枝提醒她后嘴唇动了动,深色瞳孔微微收缩,温枝隐约看到了她眼底的水光。
不对劲。
她停在兰斯被喝止停下的距离,隔着几米远看着女人复杂的面部表情。
也许兰斯是备受曼顿高中女生欢迎的大众情人,但他从未尊重在意过女性,所以他只是怀揣着恶意在被拒绝后等着女人去送死。
但温枝能感觉到女人僵硬动作表情之下的怪异感,她的眼神在向温枝求助。
“你……”
温枝突然用余光瞥见吉普车后轮上隐约的血迹,她猛然反应过来,抬头时正对上女人猛然撞上车窗玻璃的扭曲脸庞,她被一只大手抓着头发用力张大嘴,朝着温枝拼命大喊:
“快跑!!”
噗嗤
鲜血溅上驾驶座车窗,锋利的匕首从她大张的喉咙里捅出来,女人脸上的惊恐表情定格,脑袋无力歪倒在座位上。
温枝呆愣着被路德拽紧手腕逃进林间的前一秒,看到了尸体身后缓缓直起身的魁梧身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体型高大几乎塞满了整个副驾驶座的,戴着丑陋面具的杀人凶手。
用那双像野兽一样,毫无感情的绿色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0020 20.他们像被猛兽追赶的猎物(k收1更)
茂密的丛林间,他们像一群被猛兽追赶,慌不择路逃窜的猎物。
“跑!!”
“往树林里跑!!”
不知道是谁大吼一声,温枝被路德攥紧手腕,身体不由自主的迈出僵硬步伐,肾上腺素在一瞬间释放到全身的血液中,心跳如鼓点般急促。
卡波利州无人区森林遍布,树木高大且密集,盛夏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密林中,明明是如此美好的自然景象,落在这一群逃亡者的眼中,枝桠恰似扭曲的爪牙伸向天空,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脚下的泥土湿滑,夹杂着腐败的落叶,路德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挥舞着伐木斧在最前方劈开一条道路。
温枝好像听到了身后追赶来的脚步声,又好像听到了兰斯的惨叫。
耳边是男生们急促的呼吸声,树林间茂密的枝丫划伤脸颊,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冲出嗓子眼,肺部因长时间剧烈的奔跑,在每一次呼吸时带来烧灼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