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不难理解,想?来那些贵夫人们、苏州巡抚也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但是别的么……

季松简直想?要笑了。他?也想?知道,王祜几时帮他?见到了自己的夫人?

那夫人,明明是他?自己不要臉面,半是强求、半是耍赖求来的。

思及此,季松长长叹气?。他?面色凄苦起来,眉头更是要打了结。他?張了好几次嘴才说出话来:“莫要胡说苗儿不可能是这种人。她那么乖巧、那么病弱,怎么会?为了、为了所?谓的如意郎君千里?迢迢去了辽东?”

妙真也惊讶起来,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间勉强笑着?:“哟,姐夫,我、我年纪小,随便听了的,或许不对,姐夫别放在心上。”

“没什么,”季松声音又低又哑。他?苦笑:“苗儿不爱说话,我也不知道她过去究竟是怎样?的”

话音一顿,季松又看向妙真:“堂妹怎么看苗苗?”

妙真沉默许久,方?才轻声道:“堂姐很好她长得好看,人又吃够了病痛的苦,就该讓男子疼着?。”

“哈,”季松笑了,他?挺直了肩背问?:“堂妹几歲了?”

“……姐夫这是什么意思?”妙真讶然地望着?季松,见他?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比堂姐小四岁呢。”

“哦,那就是十四岁了,”季松眉头完全舒展开来,他?笑意更浓:“多谢堂妹一番话,讓我知道苗儿过得有多么苦。”

“……?!”妙真有些慌張,觉得事?情朝着?不好的方?向去了,又见季松笑着?轻声细语:“我也送堂妹八个字。”

妙真屏着?呼吸抬头,见季松一字一顿:“人长得丑,心机倒深。”

妙真勉强维持的平静面容寸寸龟裂。她猛然站了起来:“姐夫、姐夫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季松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说堂妹少年英才,大有可为”

“才十四岁,就能面不改色地污蔑、中伤自己的堂姐,还是在糊弄身为锦衣卫的姐夫”

“堂妹,再城府深沉的官儿,一旦见了锦衣卫、进了诏狱,也一定吓得两腿发抖,恨不能直接尿了裤子;可我的堂妹,不过十四岁,就敢这样?糊弄我,谁说她不是少年英才呢?”

妙真这会?儿是真的慌了。先前沈禾没有摆侯府少夫人的架子,她还把沈禾当?那个低贱的商人之女来看待,居然忘了她的丈夫是宁远侯的幺子、凶名在外的锦衣卫。她定了定心神勉强为自己辩解:“姐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我几时污蔑堂姐了?姐夫,我”

“滚出去。”季松板着?臉,又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我猜,苗儿去辽东这件事?情,恐怕也和堂妹脱不了关系吧?”

“奉劝一句,苗儿有未婚夫、去了辽东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堂妹费尽心思勾引姐夫的事?情,也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眼见妙真慌得手脚颤抖,季松又笑着?补了一句话:“说来,我倒是有点弄不清,堂妹勾引的,究竟是身为才子的盛羽,还是作为侯府公?子的我呢?”

说着?季松大笑起来,又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声:“拿痰盂来!爷恶心,要吐!”

季松话说到了这里?,妙真涨红着脸颊掉下眼泪来。她恶狠狠地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泪水:“姐夫、姐夫一定是误会我了姐夫不願意见到我,我离开就是,还请姐夫千万不要生气,更不要怪罪堂姐。”

季松不说话,只是翘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盯着?妙真。

妙真被这眼神看得如芒在背,只觉得自己是个被季松玩弄于掌心的小丑,心头越发难熬也越发害怕。她咬了咬牙,推开屋门跑开了。

她一跑开,立刻有人望着?她的背影走了进来。来人很是疑惑:“小五,你不是来见夫人的堂妹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来人说着?皱眉看向季松:“不会?想?要把小姨子给收了,坐拥齐人之福吧?”

季松一声冷笑:“九哥骂我骂得可太脏了这么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我造了什么孽收了她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同时大笑起来。

来人正是季懷义,听说季松来见沈家?的人,正巧自己也闲着?,就跟着?来看看热闹;将事?情原委一一听完之后,季懷义皱眉叹了口气?:“说来,幸亏她年纪小,还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恶意;要是多活几年,到了二十多岁,有这番心机便很可怕了。”

季松一声嗤笑:“九哥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在朝堂上讨饭吃的人,一个混不好就是抄家?灭族、身死名灭的大罪,怎么会?看不出后宅女人的那点弯弯繞繞?”

“就她这点弯弯绕绕,还想?污蔑我的苗苗,做梦吧她!”

“倘若有人能糊弄了我,那一定是我甘愿被她糊弄。”

季松这么说话,季懷义也笑了一声:“也是,女子毕竟困在后宅的方?寸之地,没真正刀刀见血地和人厮杀过,论起城府手腕,到底是比不过男人;只是男人在外头厮杀累了,不愿意去点明她们的那点小心思,但凡她们能讓自己快活,即便互相弄死了彼此,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季懷义这话说得透彻,季松却?补了一句:“和男女有什么关系?只看有没有接触过而已。嫂子也是女人,还不是把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勋贵家?里?多的是男丁,又有几个挑得起大梁的?”

“说来,别祖先战功赫赫挣了个爵位出来,后世子孙躺在上头起不来,骑个马还能摔下来摔死”

说着?季松低低笑了,显然是想?到了昔日武平伯的事?情:“那就讓人看笑话了。”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笑着?笑着?季怀义递出个信封来:“小五,你要查夫人的生平,怎么也不说一声先前你成婚,侯爷让我帮着?操持婚事?,我顺带把夫人的事?情都查了查。”

季松一时间皱起了眉头。他?不由叹气?:“苗儿那人谨慎,不愿意让我知道太多,我本想?顺着?她的意思,偏偏这回”

说着?季松笑了一声,顺手接过了季怀义递来的信封:“既然如此,就让我先看一看,免得再有人来欺负我的苗儿。”

季怀义不声不响,只端起茶盏慢慢饮茶。

大夏天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他?确实累的够呛。

信封上没有封蜡,季松略一翻看,直接取出了信纸看了起来。他?先是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又拿起两张纸反复对比着?看,慢慢问?出了一句话:“这个吳子虚……到底是什么人?”

宁远侯府到底阔了许多年,底下人办事?的本事?自然不浅,虽说只有寥寥几张纸,却?也将沈禾的生平大致勾勒了出来

出身商户但貌美的女子,打小就被贵夫人们惦记上了,想?要把她送给贵公?子们拉关系;偏偏她体弱,美人灯一样?,贵夫人们渐渐没了这个心思,直到她不知怎得被苏州譚巡抚的公?子给看上了,譚公?子无论如何都要娶她为妻。

譚巡抚拗不过儿子,威逼利诱地要沈禾嫁过去;不想?半道杀出一个吳子虚来,抢在譚公?子娶沈禾之前,给沈禾与盛羽定了婚约,又当?着?苏州一干大员的面说给沈家?的生意上使点绊子,沈家?自然会?乖乖地把女儿送上。

混官场的,别管底下多么不堪,面上都得体面;虽说谭巡抚确实没少给沈家?使绊子,但一旦被人指了出来,他?便不得不让底下人收手,免得被御史们抓着?弹劾,毁了官声;再加上盛羽也是个才子,日后未必不会?金榜题名,谭巡抚便收了手。

之后沈长生带着?家?小到了京城投奔兄长,再到沈妙真闹着?要嫁给盛羽,沈禾不得不去了辽东一趟。

季松不曾料到沈禾居然过得这么辛苦,怜惜之余疑惑更多,譬如谭巡抚的公?子怎么看上了沈禾?吴子虚怎么愿意替沈禾驳了这桩婚约?盛羽那才子又怎么会?和沈禾结下婚约?

再联系到沈禾提到过的吴夫子,季松疑惑更甚,却?也隐约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