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老半天, 眼见沈禾走进了铺子,方才慢悠悠地走进了铺子里头
季鬆亲卫多了去了,他?们都见过沈禾, 可沈禾没有见过他?们;即便几人见到了,他?们看沈禾那是一眼就记住了,毕竟沈禾长成?那样,不说认识的人了, 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也会盯着她看老半天;他?们就不一样了,长着普普通通的一张脸,沈禾又?一下子见了许多人,能认识他?们才怪呢。
何况这回?李斌特意挑了几个平常在外头做事?的人去跟着沈禾,就是怕被沈禾发现他?们跟踪她;如今见沈禾进了铺子,倆人连忙跟了过去他?们也想知道夫人要送给五哥什么礼物。
两人没少来?这铺子,刚刚一进去,就有小二迎了过来?:“哟,赵爺啊,您是来?拿上回?打?的那对鞭吗真对不住,那鞭还?要几天才能做好?,您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没有,我们就是随便来?看看,你?过去招待别人吧,我们都熟客了,知道該去找谁。”
倆人这么说了,小二也放下心来?,殷勤地招待其余客人去了。
打?发走了小二,倆人眼珠子不住地往沈禾身上凑
虽说有雅间,可一来?那是给他?们这样的熟客用的;二来?嘛,兵器铺子里几乎都是男人,沈禾一个姑娘家,瓜田李下的多少要避嫌,因此她只在大?堂里和师傅谈着,倒是给了两人盯着她的机会。
沈禾小心地将圖紙铺平在桌子上:“那位陆信陆公子应該和你?们说了,我想請你?们帮我打?造这对刀劍,价格好?说,但是料子一定要用最好?的,也請尽快帮忙打?造这对刀劍。”
那师傅拿起圖紙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方才放下了圖紙笑了:“姑娘这是要送给心仪男子的礼物吧?”
“……”沈禾有些不自在了,她声音低了好?多:“这话怎么说,难道就没有女子给自己打?造刀劍吗?”
那师傅忍不住大?笑起来?:“有是有,但是给自己打?造刀劍的女子,一般也是将门虎女,自己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打?造兵器时有许多那样的要求;像姑娘这样弱不经风的,又?直接拿了圖紙过来?、只说要好?料子的,一般都是给心仪男子打?造的。”
沈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好?细的手腕,一看就知道手无缚鸡之力怪不得?人家一眼就看出来?她是要打?造刀剑送人的呢。
可是……她似乎也不喜欢季鬆吧?只是季鬆送了她那么贵重的礼物,她需要还?礼罢了。
但是……她和这师傅素不相识,好?像也没必要谈那么多。想了想,沈禾轻声询问:“您问这个,和打?造兵器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这师傅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样子,他?头大?脸大?,圆眼亮晶晶的很有神采:“既然是送给心仪男子的礼物,上头用不用刻一些名字啊、诗句啊、或者什么别的图样?”
“还?有,这刀剑是日常使用的实战武器,还?是只是放在家里、用作装饰的摆设?”
“要是实战的武器呢,那干脆就别弄那么多的花里胡哨的东西?,用最简单的造型就行了,最多加个血槽,那就是杀人的东西?了;要是用作装饰呢,姑娘这弱不禁风的劲头,要是磕着碰着了那可就糟了,我觉得?,那就干脆别开刃了,到时候打?个架子放在屋里,日常擦点油保养保养,我保证过了二三十年,两位的孩子都到了婚嫁的时候,这两把刀剑还?是光洁如新,明亮如水。”
沈禾:“……”
这里头好?多学问啊,看起来?,确实有好?多女子曾经送给心仪男子刀剑做礼物。
沈禾手指慢慢抚摸着图纸这图纸是她让陆信帮忙做的,陆信说他?和相识的朋友讨论了好?久,保证这东西?做出来?肯定好?看,就连纹样都是他?们列出来?、只让沈禾挑选一下的;至于什么血槽、什么样式,她一点也不明白。
这东西肯定只是用来装饰的,季鬆平常兵器不少,估摸着也是好?东西?,轮不到她送的东西;至于名字什么的……她不喜欢季松,还?是别弄了。
等等,她虽然不喜欢季松,可嫁给季松就是为了让他帮忙照拂自己的父母,要是不弄个纹样过来?,等过了三五年,自己坟头草都绿了几茬了,季松还?能记得?自己吗?那时候他还会帮着照拂父母吗?
想了想,沈禾红着脸轻声道:“烦请您帮我拿张纸过来?,我想写?几个字,好?让您帮我刻在刀剑上头。”
师傅只当没看到沈禾的神情,立刻从一旁拿了筆墨纸砚过来?这种事?情他?经历得?多了,自然驾轻就熟。
师傅毫无异样,沈禾却慢慢红了脸。她提筆慢慢蘸了墨,想了想,落笔写?下了两个字。
“哟,鸟虫书,姑娘见识不浅啊,”师傅又?笑了,沈禾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写?下的字,偏偏字迹还?没干,她又?怕弄花了字,只好?将手掌隔空覆盖在纸张上头:“您、您见笑了。”
上回?王珩送来?了《金石录》和《杜工部集》,倆人就先净了手翻看了翻看;由于季松老师的寿辰还?没到,因此那套《金石录》还?在季松书房里,俩人倒是长了不少见识,譬如将松、禾二字的各种写?法都看了,从鸟虫篆到楷书,俩人都给认熟了。
鸟虫篆又?叫鸟虫书,这种字体笔画比较柔和复杂,还?往往添有图画,看起来?比较华丽,经常用作装饰;著名的传国玉玺上头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这八个字用的就是鸟虫篆。
这回?想着送季松礼物,沈禾就把这几个字给翻腾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师傅笑得?越发和善:“姑娘,这字可得?经过我的手刻在兵器上,我肯定要看啊,姑娘又?何必不好?意思呢?”
沈禾想想也是,又?慢慢移开了手,红着脸看着手底下的字。她声音好?低,低的只有她和师傅两个人能听见:“烦请您将这两个字刻在挨着手柄的剑身上,正面反面各刻一个字……”
师傅闻言又?拿起纸张看了会儿,他?望着沈禾道:“姑娘,这俩字,我刻成?一样大?的吧?”
沈禾茫然地望着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师傅一看就知道这姑娘什么也不懂了,偏偏这图纸画的不错,姑娘呢,不仅长得?好?看、人也礼貌,更重要的是这姑娘说话和声静气?的,衣裳料子也好?,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里养出来?的,当即笑着解释道:“平常用作实战的刀剑,它要顺手,重心得?稳,所以刀剑两面它得?一样重,这样用起来?顺手;这俩字它笔画不一样,要是刻成?一样大?的,那两边用的料子不一样多,重心也就不稳;偏偏姑娘是用作装饰,那干脆两个字一样大?,笔画的粗细也一样,这样用的料子不一样多,但看着好?看啊。”
沈禾想了想,点着头轻轻应了。
既然敲定了样式,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沈禾担心了;这兵器铺子的规矩是,留下一半的价钱做定金,沈禾便掏了银票出来?:“烦请您快些做。”
师傅自然答应这铺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给钱可以缩短工期;说是缩短工期,也就是先做给钱多的客户定下的兵器。
好?不容易商量好?了一切,沈禾低着头走出了铺子好?羞啊,被误认为?是送给心爱男子的礼物了。
等走出了铺子,沈禾抬头望天,深深吐了一口气?希望季松喜欢。这样,等她死了,季松看到这对刀剑就能想到她,她也不用担心父母被人欺负。
铺子里,方才盯着沈禾的两名侍卫见她走出了铺子、身影都看不见了,立刻跑到了那师傅身边,想也不想地将他?摁了下去:“王师傅,咱们说说话。”
“赵爺、李爺?”王师傅看见两人先是愣了,随后立刻换了副笑脸:“二位爷过来?,是为?了瞧前段时间打?的兵器吗?”
“哎哟,真不好?意思,估摸着还?要几天才能打?好?。”
“不是那个,”被称作赵爷的那人满脸的笑,他?又?往王师傅那边凑近了些,声音也更低了:“哎,老王,你?跟我说个实话方才那姑娘,她让你?打?个什么兵器?”
“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了,你?跟我说说呗。”
王师傅朝着铺子外头看了看,见沈禾人影都没了,方才又?笑了:“赵爷您也知道,咱们铺子是做生意的,不好?把客人的事?情往外说那姑娘是赵爷的未婚妻?要是这样,我就告诉赵爷。”
王师傅知道这俩人都是宁远侯府里的人,自然也不愿意得?罪了两人,这话的意思是,但凡两人说句是,他?立刻把方才的图纸给两人看。
“哎哟别胡说啊,”赵姓侍卫立刻捂住了王师傅的嘴,他?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祖宗,那是我们夫人,我们五哥看她比眼珠子还?宝贝呢,你?那话要是让五哥听见了,我就等着天天被罚吧。”
虽说也就是跑跑步、练练功,对他?们没什么坏处,但能累死个人啊。
王师傅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沈禾居然是宁远侯府的少夫人。想了想,他?回?过神来?叹了一声:“是了,还?真是少夫人呢方才那姑娘少夫人让我在刀剑上刻两个字,其中一个就是松字。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觉得?这名挺常见的;二位爷一说,我才想起来?五爷单名讳一个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