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机密不多,不过是夫妻俩平日看?书写字的地方,平日里无人看?管,只偶尔有仆妇进来清扫;今日来了吴子?虚,屋外便多了几名侍卫。
吴子?虚全不觉得有问题,兴衝衝地进了屋子?,又见季松亲手关了屋门,面上?的笑?完全消失。
吴子?虚总算觉出不对来了:“五公?子?这是何意?”
“倒也没什?么意思,”季松面容虽冷,人却很是恭敬地给吴子?虚倒了杯茶递过去:“我只是好?奇,吴夫子?不是在东南游逛么,怎么忽然?来了大?同?,还这么巧地碰见了我的夫人?”
“又或者,吴夫子?本来就是冲着我的夫人来的?”
“不对,我该称呼阁下为……孫先生,您说?对吧,孫元孫先生。”
昔日石头受刑,林钺说?孫元现身,季松便请了画师过去,想法子?画了孙元的画像。据林钺的说?法,画师虽然?没见过孙元,但画像与孙元本人有九成相似。
方才?季松进了屋子?,一早看?了他面容,心中便确定了八成。
吴子?虚,或者说?孙元并不意外季松能够看?出他的身份。他起身对着季松深深一揖:“季爷英明,我确实是奔着苗苗来的,或者说?,是为了季爷而来。”
说?完这句话,孙元站直了身子?望着季松,见他慢慢坐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方才?接着道:“我生于?斯、长于?斯,又给人做了十几年的幕僚,对此地风土人情、敌我态势了如指掌。”
“此番来找季爷,不过是想要助季爷一臂之力,帮季爷拓土开疆,名垂青史。”
季松依旧肃着脸,孙元上?前一步,右臂高高举起:“季爷应当?知道,七年前那鞑虏强占了河套,至此”
“不说?这个,”季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此事我自有分寸。我好?奇的是”
“昔日你如何到了蘇州?如何碰见了苗苗?她又怎么和谭韬扯上?了关系?”
孙元慷慨激昂的表情一愣,见季松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有些尴尬地慢慢放下了右手:“此事……昔日忠国公?伏法,他侄子?也受了牵连,我们这些人就自谋生路,我为着避难,就到了东南,想着去苏杭看?一看?。”
“后来,就遇见了苗苗,不巧和她做了师徒,顺手帮她拒绝了同?谭韬的婚事”
“说?详细些,”季松皱眉道:“我不缺幕僚,你知道的那些东西,我未必不知道;但我要知道苗苗和谭韬的关系,所有事情我都要知道。”
孙元抿紧了嘴望着季松,额头渐渐露出汗来;季松一见就明白了昔日沈禾与谭韬的婚事,恐怕少不了这人捣鬼又沉声道:“你如实说?,我不追究你的过错。”
“可你要是隐瞒了一个字”
“杀一个眼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老师身份特殊,我真要杀你,连一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不要想着走苗苗的路子?。她从不管我公?务上?的事情,到时候我说?老师又去别?的地方游历……孙先生,你怕是少不得去枉死城走一走。”
孙元面色越发难看?了,最后嗫嚅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我当?时缺钱,就和朋友做了场戏。”
季松的眉头便越皱越紧
昔日忠国公?伏法,他的党羽幕僚大?受打击,不是如同?林钺那样前途尽毁,就是像孙元这样避难他乡。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虽说?是避难,可孙元也没有委屈了自己,反倒带着家小一并去了苏州游玩;他拖家带口,出手又阔绰,没多久就欠下了好?多钱财。
他有些苦恼,就想着看?能不能弄一笔钱。正巧他有朋友给苏州的官员做幕僚,便请对方吃了顿酒,想着找个富商赚上?一笔。
酒吃完了,目标也敲定了沈长生。
苏州城的富商不少,可富商们身后都有老爷们护着;说?起来,也只有一个沈长生算是软柿子?,孙元便给沈禾做老师去了。
中间的事情,孙元没有多说?,但大?致情形并不难猜
第105章 与谭涛的二三事 装傻松:我怎么可能猜……
孫元设法让譚韜喜欢上沈禾, 譚韜让譚巡抚去提親,可他声名狼藉,沈长生定然不肯;偏偏谭巡抚爱名、谭韬人又不坏, 他在?谭家?父子?这里说沈禾不愿意嫁, 又在?沈长生那里说谭韬的坏话,如此两头瞒着, 谭韬沈禾自然退了婚, 他也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拿了钱,孫元不久后就离开, 之后再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直到被?季怀义追查出来……
季松脸色精彩得厉害他放在?心尖子?上头疼着的姑娘,在?别人眼里, 居然只是一个用来换钱的工具?为了换钱,那人不惜以她?的婚约为赌注、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不过,倘若没有这一件事,想?来苗夫人不会?随着父親去了京城,而是一直留在?苏州,直到年?纪到了,同盛羽成婚, ”见季松面色難看, 孫元连忙補救:“昔日夫人幫助盛羽是偶然,但之后,沈长生就一直想?着让姑娘同他成婚, 毕竟小门小户的,也好拿捏。”
季松面色才算好看了一点这件事倒是不難看出来。商人出钱、才子?出力,等一二十年?后,才子?金榜题名, 那双方便都?得了实惠。
何况,要不是孫元教了沈禾许多东西,两人恐怕也不能如现在?这般琴瑟和鸣。
季松靠在?椅背上,用力揉了揉眉心:“你这回来大?同,是不打算走了?”
孙元放下心来季松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事算是过去了。他上前几步道:“是,这里毕竟是我的生身之处,何况将有大?事于西北,我欲助将军一臂之力。”
季松放下了手,有些?疲惫地望着孙元,终于开了口:“要留下也可以,苏州的事情,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再有一人知道其?中?原委,我不介意幫你永远闭嘴。”
孙元说是,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季松:“将军到达此地已有半年?的时间了,可否需要小人的帮助?”
季松笑了笑,垂眼拿出张地图来,手指在?上头点了一点:“此处……你可知晓具体情形?”
孙元皱眉瞥了一眼,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面上也带了笑:“一个月前,我刚好去过此处……”
孙元确实很有些?本事,季松和他谈到漫天?繁星才停止,不过季松既没有留他吃饭,也没有请他留下来住,只是让人将他送回到他自己?的居所里,方才腳步輕快地回了屋子?。
屋里烛火还亮着,季松腳步又加快了些?,进了屋果然看见沈禾还没睡;她?怕冷,又不敢睡,便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活像一尊观音像。季松忍不住笑了,他上前几步揉揉沈禾的头:“怎么不睡覺?”
“……”沈禾两手在?被?子?里头,闻言闷闷地垂了眼:“李斌说,吴先生好像有别的身份……”
“是,他原名孙元,是石头堂兄的幕僚,”季松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他在?此地待了许多年?,能帮我许多。”
沈禾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许久后才道:“那他昔日帮我……”
“没什么原因,当初石头一家?覆灭,他担心自己?惹了祸事,跑去东南避祸了而已。”季松说着扯开她?身上的被?子?:“好了,不想?他了,咱们早些?歇息。”
沈禾任由他摆弄,等到两人都?躺下了,她?忽然伏在?了季松身上:“季松,我会?不会?给你惹了麻烦?”
季松手在?她?后背輕轻抚摸着:“不会?。你能惹什么麻烦呢……说来,爹派来的人是不是快要到了?都?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