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秋冬。秋冬天冷,草原上即便不下?雪,也免不得冻死许多人;为了避免被冻死饿死,鞑子们便少?不了要南下?抢东西。
这回季松来了大同、任了参将,虽说此处有总兵、副总兵,底下?也有九位参将,比季松位高权重的还有许多人;但耐不住季松年纪轻、父亲又?是守卫辽东的宁远侯,许多人都明里暗里激将他,说想来他一定能杀杀鞑子的威风。
季松当即应下?了
倒不是季松为人年轻气盛、受不了激将,而是他打定主意要大展拳脚,即便没了这次,下?次也肯定还有很多人来找他的麻烦。与其温良恭俭让地跟着和稀泥,不如实打实地立下?军功,让那群人知道他不是凭借父亲权势青云直上的脓包废物。
因此季松来到大同短短几?天后,他就带着亲卫搗巢去?了。
当然,季松前去?搗巢还有个目的
与其一点点看究竟是谁要给他使绊子,倒不如打草惊蛇,趁着外?出时给对方卖个破绽,看看究竟都有谁看他不顺眼?。
安排的人正不疾不徐地说季松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季松也不看人,左手?拇指将茶杯盖子卡在?杯子上,三两口?将茶杯内浓到发黑的茶水喝了进去?。
此去?捣巢只有十三天,算不得长,但却是季松头一次在?别人地盘上带兵捣巢,这回再也没有父亲替他解决后顾之忧,一切都要他自己安排妥当,是以季松累的连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只剩下?一股劲儿撑着做完所有事情。
季松不敢眨眼?,唯恐眼?皮子闭上就张不开了。他睁眼?打了个哈欠,眼?角留下?滴眼?泪来,将茶杯又?倾斜了些,将里头泡得伸展开来的茶叶都吃进了嘴里。
茶叶有些苦,很涩,但好?在?确实解困。
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季松下?意识叫了水
他那夫人娇气得很,有点汗味儿都受不了,倘若不把自己洗的幹幹净净的,她倒也不会说什么,就是眉头会打了结。
想起沈禾,季松忍不住笑了,当下?精神一振,也不管累了,洗干净了方才去?歇息。
既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次日季松自然没有起床。他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后又?大吃了一顿,方才有心思去?整理仪容。
下?巴上胡茬不短,要是她在?,就该用?下?巴去?蹭她嫩嫩的小脸蛋儿,她估计会哭吧?
季松一边想一边笑。这回他出去?了十多天,腰带长了一大截不说,脸颊也凹陷下?去?了,越发显得五官浓烈。她要是见到了,肯定少?不得心疼,然后把他当病人似的照顾。
想着季松对李润道:“我记得还有肉酱……拿出来点谁?你怎么来了?!”
第95章 团聚的小夫妻 没有给老婆准备住处的季……
思念如春草, 漸行漸远还生,季松时时刻刻都逃不掉。
骑马踏上离京路程的那一刻,季松就开始思念夫人了。
她在?做什么呢?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偷懒不跑圈?今天又吃了些什么?还是跟以前一样, 吃饭挑剔得要命, 羊肉萝卜汤里?只吃萝卜,再把羊肉夹给其他人么?
既然这般思念她, 那昔日她親自看着?、他大快朵颐的肉酱, 就变成了舍不得吃用、直到思念難以抗拒时才挖一点解解馋的珍馐佳肴
她还得小半年才能到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難,倘若他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没几天就把肉酱吃没了, 以后想她的时候,那可?怎么熬啊……
因着?这事?,季松吃起肉酱来极为小气, 不曾想他遇见个?熟人李斌。
“你怎么在?这里??!”季松又问了一遍。
李斌做事?老练,他特?地安排李斌留在?院子里?照顾夫人,李斌怎么能在?这里?呢?
被季松叫住,李斌抬头时便笑了:“五哥,夫人来了!”
“……?!”季松先是笑了,随后怒了:“混账!谁讓她过来的?!”
李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可?哪里?用他说呢?看到他的那一刻, 季松便猜出了原委
是他爹吧, 别人哪敢把事?情告诉沈禾呢?
季松头疼起来,三?两下整理好仪容走到李斌身前:“她在?哪儿?”
既然来了,他怎么能放着?她不管呢?
“五哥, 这事?我还真知道?!”李斌又得瑟起来了。虽说季松讓他留在?侯府,但季侯爷讓他来找季松,他动身还比沈禾早,早早到了把这里?的一切处理妥当了, 所以等季怀义他们到了时,李斌便率先得到了消息:“夫人在?客栈里?。”
季松喜形于色:“帶路!”
一路策马狂奔到了客栈门?口?,季松忽然觉出几分近乡情怯来。
她还好吗?车马劳頓,她有没有瘦了?
他现在?瘦得仿若大病初愈,就这么贸然进去了,会不会吓到她?
季松迟疑着?不敢进去,往前走了好远的親卫见身边没了人,又轉过身来看季松:“五哥?怎么不进去啊?”
“……进去,”季松声?音低低的,有些底气不足,忽然瞧见了季怀义。
季松叫了声?九哥,季怀义笑笑,“今天凌晨才到……夫人洗漱后歇息了,现在?还睡着?呢。”
说着?又指出了房间。将人帶到门?口?后,季怀义轉身离去。
季松在?门?口?心如鼓捶。他抬高了手想要敲门?,又顾忌着?沈禾还睡着?,想了想,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门?声?吱呀,季松吓了一跳,不住埋怨这客栈真是不用心,也不知道?把房门?修好……
幸好沈禾没有被惊醒。她闭眼?安睡,床榻三?尺前放着?只黄铜的炭盆,里?头的木炭像是烧了很久,一块块都变成了灰色,上头闪着?红色的暗纹。
季松站在?床前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眼?下淤青并不明显,方才转身走到炭盆前,举起一旁的火箸拨了拨火,又去外头要了个?炭盆端进来,一门?心思地烧火。
他夫人体弱啊,受不得冷;偏偏客栈不舍得放太多炭盆,他夫人如今整个?人都紧紧缩在?被子里?,瞧着?怪可?怜的。
炭火熊熊燃烧,热气烧得季松视线都有些扭曲,不住地熏灼着?他的面?容;季松也没有动作?,只坐在?炭盆前静静望着?床榻上的人。
因着?屋子暖和起来了,她渐渐把两条胳膊伸了出来,细白?棉布的睡衣衣袖有些乱,露出她白?里?透粉的一截手腕。
季松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