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我,即便是侯爷,也时常亲自刷马呢。”
“旁人眼里,马是个?笨拙的大牲口;可在我们这些人眼里,马儿是跟着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既然是兄弟,我们自然要?好?好?待它;对它好?不好?啊,马儿自己都知道。”
见沈禾兴趣盎然地盯着马儿,季怀义又道:“夫人要?是想晒太?阳,那边有椅子。”
说着胳膊指向某个?地方。
沈禾顺着季怀义的胳膊看去,果然看见一只?竹编的椅子。她颇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我站着看就行……”
“夫人何必客气?”季怀义也笑:“夫人体弱,人尽皆知;倘若夫人累着了,耽误了赶路的行程,那就不好?了。”
沈禾被那句“夫人体弱人尽皆知”说得脸红了,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季怀义说好?,转身拿起了刷子给马清洗。
先是脖子,再是身子,最后是屁股和腿。
马儿舒服得直甩尾巴,沈禾托着下巴看得兴致勃勃。
洗完了澡,季怀义舀起一瓢瓢的水泼到马儿身上,待到它身上的水干了大半后,方才提了桶豆子过来?:“说来?,我这回停下来?,倒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夫人。”
“啊?”话题陡然落到了自己身上,沈禾慢慢睁大了眼睛:“九哥这是什么意思?”
“马儿娇气,”季怀义背对着沈禾,弯腰将一桶豆子倒进石槽里:“倘若要?马儿膘肥体壮,平日里除了草料,还要?喂它好?多东西吃。”
“是,它还要?吃豆子,”沈禾来?了兴致:“故骥马日噉刍豆至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宁饿死不受。”
季怀义手下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来?:“夫人还知道这个?呢?”
沈禾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是啊,看过一点。”
不就是岳飞的《良马对》吗?有什么稀罕的,季怀义居然是这副表情。
他们季家人都这么愛低看别人吗?
季怀义忍不住微微笑了。可他嘴角刚刚勾起,又立刻强迫自己低下头去。
军营里的人愛找乐子,有些是去青楼找相好?,有些是喝了酒去赌场潇洒,有些则去说书先生?那里听?书。
季怀义小时候没少听?岳飞的故事,长大了慢慢找书看,这样那样的东西也看了很多。
只?是没有想到,沈禾那么柔弱乖巧的人,居然也会?知道这东西。
但细说回来?,也很正常。倘若她真的像外表那样柔弱,当初可做不出来?堵在季鬆面前的事。
怪不得季松喜欢她呢。
季怀义低头笑,不疾不徐道:“除了豆子与草料,马儿还会?吃盐;倘若它累坏了,要?幫它补身体,还要?喂它吃鸡蛋。”
沈禾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一时间兴奋得睁大了眼睛:“真的呀?”
“真的,”季怀义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马儿的脖子:“可出门在外,拿鸡蛋太?不方便了。这回在客栈里歇着,马儿也沾了夫人的光,正好?休养一下。”
“马儿要?是掉了膘,那麻烦就大了。”
听?到这话,沈禾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身体弱,她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父母也好?、季鬆也好?,他们都迁就着她,譬如季鬆,要?不是前几天他要?走,床笫间?放肆了些,沈禾都不知道他原先从来?都是浅尝辄止。
可话说回来?,整日被人当成?孩子爱护,沈禾也蛮挫败的;这回知道季怀义住客栈是为了养马即便有开解她的意思沈禾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思及此?,沈禾笑道:“谢谢九哥。”
“谢什么?”季怀义只?当听?不懂沈禾的话外之音,只?笑道:“是我该谢谢夫人才对。”
“这马儿跟了我好?几年,我也不舍得它掉膘。”
沈禾愉悦地应了一声,歪着头看马儿吃料。
这马儿……吃相还挺儒雅?
沈禾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面上笑容越发大了。
季怀义偷眼看她,自己也不自覺笑了起来?,轻轻拍着马儿的背。
她可真好?看。
身段好?看,面容好?看,就连平素的神态都好?看得不像话。
有时候季怀义也在纳闷,明明是差不多的身段与面容,非要?说的话,那人身段还更加丰腴、更对他的胃口,怎么就是比不上她呢?
这几天趁着与她同行,借着关?心她的名?义,季怀义名?正言顺地照顾、打量着她,总算找出个?答案来?
大约是性?格吧。
她性?格很好?,平素菩萨似的不会?生?气,即便有些不开心,也不会?想着拉别人一起難受。
人又爱读书,提到什么,她都知道,怪不得季松喜歡她喜歡成?那样,即便禁欲到浑身难受,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其实……他也挺喜歡她的。
挺奇怪的,他们这群军营里长大的糙汉子,居然喜欢她那样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也不是没有女?人。虽然季怀义全想不出父母的模样,但他是季侯爷的义子,平日里的花用从来?没少过,再加上他也立了军功,职位也不低,平日里也少不了人孝敬,他又怎么会?缺美人?
遇到她的时候,季怀义确实没碰过女?人。他和季松年纪相仿,季侯爷怕他们太?早破身毁了身子,对这事一直都看得很严;但过了二十,这条限制不废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