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这个弟弟冷漠的性格，聂天俊酷的脸未见丝毫波动。眼中却有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聂天强自定了定心，“一个时辰后书房见。”转身带着娇妻爱儿去了“宾来小筑”。他，在这个家里，是没资格住主房的。

母子重逢

书房。

让儿子聂清风去休息后，一脸凝重的聂天直接向聂非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要见他。”

一旁的柳絮身子一震。

聂非目光扫过柳絮，无动于衷。他早就对这次聂天的突然到来有了底。

“他现在应该在“赏风阁”陪轩儿。轩儿病了。”

聂天听闻聂轩身体不适，心中不免愧疚。自从那件事后，十几年来他一直对麽弟不闻不问，到底过意不去。其实，他每个月都让“御风山庄”的下人向他汇报聂轩的状况，也知道其实聂轩的身体较之于十几年前已经好了不少。但现在从聂非的口中说出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在在提醒着他，他已经逃避了十几年的事实；时刻提醒了他他的自私。

“形意亭”。

拗不过聂轩的聂扬乖乖地抱着他来到“形意亭”后，在聂轩的坚持下，只得拿出琴来弹奏一曲新近学会的《高山流水》。

虽说是聂轩提出要来散心，可这么来回一折腾，其实他的身子早就累了。再加上意境深远的《高山流水》，不免让他昏昏欲睡。不一会儿，聂轩就已经依在聂扬的肩头陷入了梦乡。

只有《高山流水》依旧在继续。悠远中隐隐透着一股伤感。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低低地吟唱声，是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

聂天夫妇到“形意亭”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与十几年前无甚变化的聂轩依在一名俊美的少年肩头沉沉入睡；而少年则神情温柔地望着肩头的人儿。绝美的琴音从少年修长的指尖不断地泻出。明明是很美的画面，却由于少年脸上的伤感而流露着悲哀。

聂天眼中闪过哀伤。偏转头看向身旁，只看到身边人眼中的愤恨和强自压下的怒火。一抹复杂漾起，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结束了。

“他是聂扬。”

听到聂非的话聂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柳絮则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原来，原来他没死！却同时惊醒了熟睡中的聂轩。

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聂轩很困难才把视线聚焦在聂非身上。

“二哥？”

聂轩迷糊地冲着聂非扬起了一抹绝美的笑。这笑不只惊楞了聂非和聂扬，也使聂天和柳絮看呆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轩儿还是和多年前一模一样。那种出尘的美，那种天真和纯净，一点都没变。只是谁也没注意到，柳絮在呆楞之后的那抹黯然。

如玉的笑颜在视线对上聂天夫妇时,忽然僵住了。聂轩小小的脑袋可爱地歪着,眼中透着不解。显然，他没能认出他的大哥和大嫂来。那是多年来刻意的遗忘。

十七年的时间，轩儿竟已经认不出我这个大哥。聂天心里一阵悲伤。毕竟，是自己欠他的。只顾着逃避自己的问题，而枉顾了兄弟之情？

“扬扬，不认识的人。”聂轩自然而然地抬头询问聂扬，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依赖聂扬。却不见他的这一句话，竟使得对面的两人同时一震。

聂非清明的眸子也浮上哀伤。多年的心结，轩儿，苦的都要把他们忘记才能平息吗？

在细看了对方之后，聂扬心里大致就明白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是聂天和柳絮。“赏风阁”是禁地，这三十几年来，能进来这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外，恐怕只有他们的大哥聂天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出现的他们今天竟然会来。

“轩儿，我是大哥。”难掩眼中的愧疚，聂天终于忍不住挑明身份。对着依然纯净地犹如仙子般的聂轩，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这么自私。

“大哥？”聂轩听闻对方亮明身份后，有一刹那的呆楞。一抹痛苦从眼中一闪而过。却马上被隐藏在笑颜背后。刚想起身，却不防太久没动过的双脚一软，向旁边倒了下去。惊得一旁的聂扬急忙伸手搂住。

聂轩乖乖地躺在聂扬怀中，小嘴却已经不满地撅起。哀怨地瞪了抱着自己的聂扬一眼。为什么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讨厌！

“扬扬――”软软的声音似抱怨，亦似撒娇。

聂扬宠溺地伸手把飘到聂轩脸上的一缕顽皮的秀发撩到耳后，安慰道：“没关系的，轩。乖，不怕哦。我抱你。”低低的声音满含着包容，似乎一个父亲在哄着一个撒娇的孩子。

两个当事人毫不在意地表现着他们的感情。然而这一幕看在柳絮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对聂轩、聂扬来讲，这种行为或许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聂非也已经看了他们十七年，早习惯了他们特殊的“生活方式”，聂天当年看着聂非宠聂轩看了十几年，早就免疫了。但柳絮十七年来从未见过他们，对他们的生活也一无所知。如今见到聂轩竟对着聂扬毫不介意地撒娇，聂扬、聂非竟还一脸的宠溺，连聂天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禁吃惊。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聂扬吗？那他和那个贱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暧昧？难道，又像当年……柳絮用力甩了甩头，把脑海里的想法赶了出去。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去想那种可能性。唯一确定的就是，她，绝对不允许历史重演！

柳絮的怨恨VS聂清风的兴趣

“形意亭”。十七年来未见面的四人又坐上了一桌。

“大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聂轩无所谓地笑笑。

“十七年了，大哥老了。”聂天不无感慨地说。宠溺地抚了抚聂轩的发，一如当年。他的小轩儿还是当年一样的纯净。只是自己已是雪花上鬓角了啊。真的不能不服老了。

“十七年？我都把时间过忘了。”魅惑的凤眸闪闪，意有所指。

老了？是老了。

看了眼身边的爱妻，风霜已爬上了额头。是该放了她，也放了所有人了。十七年来，他不没有一天绝对轻松，被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来。而得到了一切的她，也始终都不曾快乐过吧？！有的事，当时错了，就再也无法原谅。这么多年来，也许我们都不曾原谅过自己。真的该做个了断了。

“聂扬，她――是你的母亲，――柳絮。”

该来的还是要来，那，就由我来开始吧。坚毅的唇吐出的是决心。

柳絮?她就是我的生母?!聂扬看着对面已明显不年轻的妇人。带着风霜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的风情。娇小玲珑的身材，应该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吧。没有轩的纯净，没有轩的出尘，当然也没有轩美。当年，就是这个人，这个人扰乱了一切……

没来由地，聂扬无端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极力逃避的事实，此刻却是如此地清晰。叫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最后，聂扬对上了她的眼睛。从那里，他看到了浓浓的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在恨？！恨他吗？还是恨聂轩？恨聂非？无论是谁，在这里的人中，最没有资格恨的，就是她了！看来，这次她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如果她胆敢伤害到聂轩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只一眨眼间，他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那个人不是向自己保证杀了那个孩子的吗？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还被放在聂轩的身边！这该死的孩子，当年就不应该出生！要不是为了得到“他”，让“他”内疚，让“他”永远不能见那个该死的贱人，她也不会生下这个不被盼望的孩子。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那这个工具也算完成了他的使命，就不该再留在这个世上！可没想到，当初那个杀手竟然会背叛她！而且，看来“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那这次回来，就应该不是单纯的探望兄弟了。这么多年，“他”终于也忍不住了吗？一抹深沉在已经有点浑浊的眼中浮现。

一时之间，四人就这样互对无言。

直到聂轩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众人才猛然发觉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饿了吗？”聂扬和聂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