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1 / 1)

她甚至没有说“想”,而是肯定的“要”。

一个字足够让萧砚川心潮一涌,情绪从压抑的喉咙往上冲,眼眶陡然模糊了起来。

林照溪眼睫一颤,望到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睫里竟坠着一滴泪,紧张地上前解释道:“我必须要去,这是非常重大的任务,而我是所里少有的女性,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不想那份名单划掉我的名字,我不是懦弱的人。”

她说过的,她刚才说过的,萧砚川应该记得,应该理解。

可林照溪越说越湿了眼睛,却要情绪也强撑着,证明自己是个坚强能承担大事的人,她压着语气试图说服眼前望着她掉眼泪的丈夫:“就像你从前义无反顾上战场一样,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萧砚川眼眶被灼着滚烫,目光一凝,那滚烫一路沿着眼睑滑下,他陡然沉声地发怒:“那是牺牲,那不一样,因为我是男人。”

林照溪忽然被他的脾气勾起了反驳的恼火:“因为我是女人。”

男人瞳孔深邃地一凝,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双手悬空想要握来,听到妻子颤抖又倔犟地对他说:“我必须要让女性的名字写进千禧年前一刻的奉献名单里,我依然坚信热武器的被创造不是为了毁灭,而是停止战争,这是我的使命,我要去停止它的爆炸。”

萧砚川深深地望着她,所有的话都在眼眶里打转,太阳穴在紧绷着,耳朵甚至听见了嗡鸣,仿佛再次将他拉到了战场上,爆炸的剧烈天崩地散,极致的摧毁令他窒息,他听见林照溪说:“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吧,你刚才也说了,憋着会很难受的,我知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去?”

说着,她又自顾自掉眼泪:“一个丈夫确实应该反对自己的妻子去危险的地方,不然还怎么叫夫妻?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还有萧百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这个时候还想他做什么。”

萧砚川抬手压了下眼皮,浑身像被抽了魂似的,头颅一垂,单掌撑到桌面上:“你既然都要去了,还考虑他做什么?”

“不是还有你吗!”

林照溪又吵起来了:“那你出任务音讯全无的时候,不也是我照顾他的吗!”

萧砚川瞳孔惊愕:“你是不是还怨着我当初没照顾你?”

林照溪泪眼汪汪地仰头看他,委屈极了:“那你这次让我去,我们就平账了。”

萧砚川眼泪又往外滚,他这辈子,连结婚的时候都没哭过,此刻思绪紊乱,意识发疯,被林照溪的模样气得要死,他沉着声说:“那儿风沙大,没有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活?你现在想想、我想想办法……”

林照溪吸了吸鼻子:“那你当初怎么活,我就怎么活啊,我连孩子都能生,比你们男人强多了!”

萧砚川肺都要炸了,抬手压着太阳穴,眼瞳熠熠地望着她:“我当初怎么活?他们说北京的秋天很美,我想回来跟你过。”

说罢,他喉结极力忍下,眸光半垂又抬起,用那双冰湖破裂般的瞳仁望着她:“秋天来了,你又要走,可我们还没一起过过秋天。”

【??作者有话说】

北平的秋啊,真是冷。

90 ? 第90拍

◎“我真是败给你了。”◎

林照溪眼泪被他勾了出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无可抑止地环上他的脖颈,萧砚川的身躯忽然变得很轻,被她一撞, 竟摇摇欲坠, 单掌搂住了她的腰。

他的气息在沉落, 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 压到耳尖上,呼吸掠过, 吻了吻她, 林照溪感觉到一种痛苦在他唇腔里溢出, 和眼泪一起打到她的眼尾上,他说:“我真是败给你了。”

她抱得更紧, 闭着眼睛感受他肺腔的起伏,因为随时都要分别而显得更弥足珍贵,眼泪刮过鼻翼缀到唇尖,她颤抖着去找他的唇,吻了他。

无论多少次, 无论在什么时候,她要吻他的时候, 他的眉头都会先蹙起来,他的心跳他的身体都随之有了反应, 他的眼睫微阖下,模糊中她的样子像隔了一层纱, 他们结婚的时候, 她甚至没有穿过婚纱。

就已经嫁给了他。

萧砚川的心像被挖了一道, 他这辈子做了许多不自私的事, 他想,积这种德可以家室安宁,他的太太和孩子都能被庇护,人生短暂,他所求不多,能体验到爱已是小心翼翼的恩德,但他没想到,爱比想象中脆弱。

林照溪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说:“我想爱你,我要离开,你明白吗,萧砚川。”

「想」源自她的心。

「要」是她不得不。

他搂紧她,那么薄的身子,肩膀被他一掌环住,成年人有极致的清醒,但在清醒中被破了防线,却是长久的余震难平。

他弯身横抱起她,步履沉稳地往浴室过去。

花洒在头顶坠落一道道雨水,衣服被卸到脏衣娄里,他们贴在一起接吻。

男人宽硕的肩膀被无数的水花溅落,像穿林的子弹,曾经坚固的炸药也划过他的胳膊,留下无可消失的痕迹,他害怕她也无法治愈,那些烫在瞳孔里的疮痍是终生的记忆,挥之不去,他捧着她的脸颊,垂首道:“如果不是有你,如果不是有百守,我好不了。”

林照溪踮起脚尖擦了擦他肩膀上的雨水,又用毛巾替他擦拭胸膛,像一个即将远行的妻子,难得为他打理生活。

萧砚川环住她纤细的手腕,这么弱质纤纤的姑娘,还来自江南水乡,就要去那种风沙漫天的枯城,他的心都要碎。

唇含住她的双瓣,喉结滚动地吞咽,已分不清落在他掌心的是水还是她眼角的泪,但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姑娘,他当初又怎么会着了迷。

当初的因,如今的果。

“答应我。”

萧砚川的嗓音沙哑地落,他见过太多太多,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握着她的胳膊,轻捏了捏,道:“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说罢,他垂首搂紧了她,当初照溪为了留他一个念想,怀了孩子,但他现在该用什么留住她。

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这个世上最伟大的是母亲和妻子,她都已占有这些身份,而他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他的气息不稳地起伏,情绪剧烈得无法呼吸,照溪柔软的双手在抚摸他的后背,对他说:“我知道。”

他扶着她的腰,喉结嵌进她的下巴,将她脸颊顶起,他唯一有的就是她,祈求而一边索取道:“你是我的,要物归原主。”

她小臂搭在他的肩上,被他摇晃地托起,他们从浴室到卧房,穿行而入,每一步都是在一起,他的足弓有力,臂膀强大而贲张,她看到水珠自他身后遗落到地,也感受到他勾缠下无言的挽留。

这一夜好似下了雨,凉风浸浸,吹撩着窗帘,不会太热,也不冷的天气里,爽意覆盖在肌肤上,不再抗拒一切的贴近。

林照溪侧窝在衾被里,生物钟让她动了下眼睫,迎着浅淡的日光,她看到一张被放大的俊脸躺在她的面前,手是扣在一起放在他们胸前的,她这一刻在想,其实自己努力出去工作,颇有成就了,养一个这样的尤物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