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儿,她没有父母的照顾自然日子没有你那么好过。”

乔薇薇鼻子一酸:"可我也不想这样,你们还对她……"

"还什么?还对她好?"任咏珊苦笑,"她父亲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们,这是承诺。"

乔栋梁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深沉,远处的路灯像一颗颗模糊的星,在寒风中微微摇曳。

"薇薇,"他声音低沉,"爸爸送你去纺织厂上班。"

乔薇薇猛地抬头,练功服领口的珍珠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爸,我不去!"

窗玻璃映出乔栋梁紧锁的眉头:"文工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要真喜欢跳舞,怎么连基本功都不好好练?"

他转身时,军装上的铜纽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既然不感兴趣,不如换个地方。"

"谁说我不好好练了?"乔薇薇一把撸起袖子,露出腿上还没消的淤青,"这是昨天加练到十点的证明!"

任咏珊急忙按住女儿的手:"老乔,孩子确实用功......"

"用功到跟人打架?"乔栋梁打断妻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扔在茶几上,"林咏梅父亲当年怎么牺牲的,你忘了?现在让她俩天天在一个团里......"

"所以就要我躲着她?"乔薇薇声音发颤,"爸,您当年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乔栋梁深吸一口气,军装下的胸膛微微起伏。他伸手整了整领口的风纪扣,语气刻意放软了些:"薇薇,纺织厂有你张叔照应。三车间刚引进日本设备,待遇不比文工团差。"

粗糙的指尖点了点桌上的信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下个月就能转正式工,分单人宿舍,离文化宫就两站路。"

"我不要!"乔薇薇猛地抬头,练功服领口别着的毛主席像章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乔栋梁脸色一沉,他猛地拍案而起,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出几滴,在信纸上洇开褐色的痕迹:"乔薇薇!爸爸还是那一句话要么去纺织厂、要么支边、要么嫁人!文工团不想待就不待了!"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

"爸,"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这是您说的,三选一。"

话音刚落,乔薇薇突然转身就往楼上跑,木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

她冲进房间,"砰"地甩上门,整个人扑到床上,把脸深深埋进绣着红梅的枕头里。

"呜......"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她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只要遇到林咏梅的事,乔栋梁总是这样,总要让她退一步,可她明明不想退的。

"啾啾啾啾啾"

楼下突然传来几声惟妙惟肖的鸟叫,三长两短,还带着点俏皮的转音。

乔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把睫毛膏晕成了小花脸。

"咕咕咕"她下意识回了声暗号,声音还带着哭腔。

窗外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乔薇薇赤着脚跑到窗前,一把拉开印着向日葵的窗帘顾宴正吊儿郎当地靠在那辆二八自行车上,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头。

见她开窗,他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的网兜,里面装着两瓶橘子汽水和一团油包纸。

月光下,少年笑得痞里痞气,用口型比划着:"跳下来"

乔薇薇抹了把眼泪,正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父亲的咳嗽声。

她吓得赶紧缩回头,却听见顾宴又学了两声布谷鸟叫,这次还故意拖长了调子。

"这个混蛋......"她咬着嘴唇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

匆匆撕了张作业纸,用钢笔草草写下:"老地方等",团成纸团精准地砸在顾宴头上。

少年夸张地捂住额头,做了个中弹倒地的姿势,又贱兮兮地竖了中指,这才跨上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第13章 黑桃嫁我

车铃铛"叮铃铃"的声响惊起了院墙边的麻雀,也惊动了楼下正在说话的乔栋梁。

"什么动静?"父亲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乔薇薇赶紧关上窗,胡乱擦了把脸:"没、没什么!野猫!"

楼下的挂钟敲了十一下,远处隐约传来《歌唱祖国》的旋律,是军区大院的熄灯号。

乔薇薇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心想:顾宴那个混蛋,肯定又在老槐树下等她了。

乔薇薇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走廊尽头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一点二十,父母卧室的门缝里已经没了灯光。

她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生怕地板发出声响。

军大衣就挂在门厅的衣帽钩上,她轻轻取下,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一鼓作气,拿着就往外冲。

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乔薇薇蹲下身,熟练地拨开墙根的枯草丛那里有个被她和顾宴偷偷扩大的狗洞。

可她穿的实在厚,半个身子卡在狗洞里进退不得。

墙根的积雪还没化净,冰凉的雪水渗进棉袄,冻得她小腿直打颤。

就在这时,一双熟悉的手突然握住她的脚踝,猛地往外一拽

"噗通"一声,她整个人栽进雪堆里,脸朝下啃了满嘴雪。

抬头就看见顾宴蹲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有你的,乔大小姐。"他晃了晃手里亮晶晶的东西,"发卡都挂树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