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真香。”郑庆云深嗅他的颈窝,掀开他的大衣顺着旗袍开衩摸进去。

“玻璃丝袜,怪不得我爹爱你,你可真会讨他欢心。”

程开霖几欲作呕,挣脱开甩去一巴掌,很快换上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

“大少爷您做什么!”

“哟,这点小劲儿,你是怎么受得了我爹打你的,啊?”

那一巴掌他故意没用力,郑庆云会错了意,越发放肆起来,抓着他的手往脸上贴,“这么嫩的手,还香,你再多打几下,我让你打。别跟我爹了,他天天打你有什么好,跟我吧,我对你好。”

“大少爷您自重。”在假山的阴影里,程开霖目光泛着森然冷意,楚楚可怜的求饶在郑庆云耳里听来更像是引诱,“您怎能这样,叫老爷知道了要出事的。”

“那就不让他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我爹怎么可能知道。”郑庆云一听有戏,顿时心旌摇曳,“我爹不中用,你跟他能享到什么福,对了你不知道吧,我爹说年底要把你送人,你乖乖听话,我找人替你,不叫你受苦。”

程开霖心中冷笑,面上确实一番惊恐,他难以置信地摇头后退,“不可能的,老爷不可能这么对我,大少爷莫要胡说,也莫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他说完就转身跑出去,只留给郑庆云羞怯又惊惧的一眼。

一路跑到正房才停下来,程开霖胃里抽痛不止,扶着墙干呕起来。半晌,他听到房中郑老爷问下人他怎么还没来,又命人备“药”,他挺直身板,狠狠抹掉呕出来的眼泪,推门进去时换了乖巧的笑容。

饶是程开霖手口并用,被郑老爷视若珍宝的大烟至多也只能维持个半刻钟的假象,还不及郑老爷自得的功夫,就又变成一滩死肉,每到这时,便是郑老爷脾气最暴戾的时候。

鞭子落在皮肉上火辣辣的疼,程开霖咬破了唇瓣愣是没掉一滴泪说一声疼。

直到郑老爷怒火平息,他才强忍疼痛,颤巍巍地起身,裹着破破烂烂的旗袍膝行到郑老爷身前,一脸柔顺。

他填好烟膏,执着烟枪送到郑老爷嘴边,“老爷该用药了,这福寿膏真真是厉害呢。”

郑老爷懒洋洋地嗯了声,闭着眼睛在糜烂浓重的烟雾里醉生梦死。

程开霖又添了烟膏,微不可查地冷笑。

什么好不好的,对他来说死人才是好人。

只有死了,才什么都做不成。

4、

柳桥笙又一次捡到遍体鳞伤的程开霖。

天蒙蒙亮时,他换了炭出去扔煤渣,打开院门就和程开霖撞了个正着。

程开霖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眼神也少了平日的淡漠刻薄。

柳桥笙晓得他大衣下一定是穿着裙子的,可这么冷的天,哪有只穿裙子的,那一小截光裸的腿已经冻得青白。

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径直上前把人抱起往家去。

程开霖意外地没有拒绝和讥讽,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路疾行,直到进了温暖的屋子柳桥笙才发觉,程开霖浑身滚烫,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水蒙蒙的狐狸眼挣扎着不愿合上,在柳桥笙准备给他脱掉衣物时竭力圆睁着,双手紧紧抓着领口。

“脱掉衣服才能上药,我会轻一点。”

被上药二字触动神经,程开霖迷迷糊糊地往梳妆台瞟了一眼。

“药膏……”

“嗯,我知道,但要先把衣服脱掉。”柳桥笙哄着人松了手脱了衣服,看到里面的光景时呼吸沉重,心头怒意翻涌,还有铺天盖地的怜惜。

那具莹白如玉的身子上交错着凌乱的鞭痕,背上有几道不知下了多重的手,竟已是皮开肉绽,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旗袍上都洇开一道道血红痕迹。

擦掉血迹涂抹药膏时,程开霖直接疼醒了,冷汗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呼吸急促,喉间克制不住的声音像是小兽呜咽一般。

想要他说出一个疼字如此艰难,柳桥笙在他即将咬住手背克制之前抓住他的手,贝齿深深陷进皮肉里,柳桥笙青筋瞬间暴起,另一只手继续稳当又轻柔地给程开霖上药。

漫长的上药过程对两人来说都像是酷刑,程开霖本就病着,疼到极致又昏厥过去,柳桥笙手背那块被咬得泛紫,血丝渗出来,手上的痛远不及心中钝痛。

如果他没撞见程开霖,程开霖会怎么做?强撑到家再昏倒,身上的伤口是好还是更严重就听天由命了是吗?

明明都已经被虐待得遍体鳞伤,却还要依附别人,程开霖真是、真是……

真是冥顽不灵,真是好得很!

等柳桥笙把程开霖打理好已是天光大亮,吃过药安稳睡着的程开霖身上热度稍退,清瘦姣美的脸像是易碎的琉璃。

担心他气血不足,柳桥笙准备去抓点药,临走之前鬼使神差地带上了那罐异香扑鼻的药膏。

到最近的药行,老大夫用银勺挖了一点药膏细细闻嗅,又用水化开,语重心长地叹道:“这种虎狼之药就尽量不要用了,虽然见效快不易留疤,但是很痛的。你可知这药为什么这么香?就是为了掩盖其中几味药力霸道的中药。”

老大夫热心,仔细叮嘱良多,柳桥笙买了新的药膏,又配了点温和的补气血的丸药。

等待的时候柳桥笙碰到顾梅清,学徒口中称他东家,这才知道药行易了主。因着记挂独自在家的程开霖,柳桥笙神思不属地聊了几句就拿着药回去了。

临走时添过炭,屋子里热气十足,柳桥笙回来时程开霖醒了,正支着手臂侧身倒水。

“我来。”柳桥笙把东西都放下,倒水试过温度后才送到他嘴边。

程开霖声音倦怠沙哑:“我自个儿来。”

“手上有伤,别逞强。”柳桥笙躲开他的手,喂他喝了杯水,“我给你煮了清粥你喝点,觉得没滋味等会儿我去正明斋给你买玫瑰饼。”

程开霖看他忙碌着又盛了粥,舀起一勺吹凉送过来,往后一躲,淡声问:“你很闲吗?”

柳桥笙恍若未闻,勺子也往前送,“喝了粥才好吃药,再磨蹭一会粥要凉透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僵持,最终还是程开霖先退让,皱着眉张开嘴,被喂了半碗清粥就摇头不吃了。

“把药吃了。”柳桥笙从药瓶里倒出两粒丸药,“这个药是补气血的,药力温和,大夫说每天就水服两粒。你吃完了记得再去买,胡同出去往西走,第一家药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