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高,顾梅清坐在上面几乎能和孟衔章平视。孟衔章神色郑重,拿惯了枪的手如今捏着帕子,他攀着孟衔章肩膀的手不知不觉变成环着脖子。
顾梅清心想,孟衔章是多温柔的一个人啊,见第一面就帮他解围,会开车送他,会监督他吃饭,传得沸沸扬扬的在前门宾馆发火的事只是为了他给他出气。
孟衔章还说,他以后有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偶然听被包的人私下里抱怨过,主人家没一个温柔的,人前看着文质彬彬,上了床就原形毕露,都是禽兽,只管自个儿舒坦,哪管他们死活。反正钱给够了他们便也不计较了。
孟衔章实在对他太好,温柔到不像是把他当小情儿,要时刻同他在一处,还尊重他的意见。
以色侍人终难长久,顾梅清一向对此敬而远之,三兴园就有被人包了的戏子,有回是被人抬回来的,满身青紫的凌虐痕迹,足足歇了好几天才重新登台唱戏。他也见过八大胡同的妓女,她们的衣襟扣子总是解开供客人伸手进去玩乐的,大冬天也要穿着薄薄的旗袍陪笑。
他有手有脚,不过是难了点苦了点,没什么不能挺过去的,如果不是张岱松捅的娄子太大,还不上钱就要被人卸胳膊,他实在拿不出,他是绝对不会走这步路。
去找孟衔章之前他害怕孟衔章对他失望,被迫喝下那些酒他屈辱又绝望。可是当孟衔章解决了这事,让自个儿跟着他的时候,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明明这是一条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会选择的路,可他好像格外信任孟衔章,他愿意相信孟衔章说以后养他的话,他愿意以后只给孟衔章唱牡丹亭。
他只是遵从那一瞬间心里最直观的想法,因为孟衔章是他唯一的例外。
他唱牡丹亭成名,这些年唱了不少戏曲,他在台上演绎戏中人物的爱恨离别,但他自个儿从未尝过情爱的滋味。
程开霖奉劝他不要动真情,什么才是动真情呢?
犹记得那天他去司令部找孟衔章,得知孟衔章去了天津卫,慌乱和绝望之际,他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一个卑劣的想法。
孟衔章为什么不在呢?要是他在就好了。
顾梅清以前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生出依赖之情。
他现在懵懂地明白了,一切都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孟衔章罢了。
或许他早就动了真情了。
“想什么呢?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梅清,你这么看可容易看出事。”孟衔章把顾梅清的脸擦得干干净净的,因为擦拭太多次,皮肤泛着红。
孟衔章拿起桌上的铁罐,从里面挖出一块雪花膏,放在手里捂热乎了,才往顾梅清脸上涂。
顾梅清的雪花膏是清新的草木淡香,孟衔章帮他擦匀后,在他鼻尖亲了一口,“小花猫。”
猛然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顾梅清抬眼就对上了孟衔章调侃的笑,他小声嘀咕:“才不是小花猫,您都帮我擦干净了。”
“哎哟,这是很我撒娇呢,嗯?”孟衔章怎么看他怎么喜欢,巴不得他再多跟自个儿撒会娇。
孟衔章抬手一一帮顾梅清脱下云肩、大宫装和百褶裙,只剩下贴身的小衣。
东家现在不敢怠慢顾梅清,早早吩咐人在屋里拢了炭盆,一进来就是热的。孟衔章正要去把顾梅清的长衫拿来,就被顾梅清抱住了。
“干嘛呢?衣服不穿了,我就这么把你抱出去?”孟衔章把人往怀里搂,手抚着顾梅清的背,在那细窄的腰上停留。
桌上有面镜子,他从镜中看到顾梅清红红的耳尖。
顾梅清埋在孟衔章颈窝里蹭了蹭,随后抬起头,满心满眼的依赖。
他带着孟衔章的手放在小衣的扣子上。
“少帅,我心甘情愿给您。”
他心甘情愿,无关报恩,只因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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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是每日双更,如果一章比较粗长,或者写得不满意想再改改,又或者临时有事,就是只更一章,感谢阅读
第17章 燎原
孟衔章一怔,不知道顾梅清怎么突然提这茬,他用手指拨弄着小小的扣子,“我就给你擦个脸,你就心甘情愿了?还有这种美事儿。”
他故意说话臊顾梅清,搁在顾梅清后腰的手轻车熟路地耍流氓,向下握住柔软的小屁股,“又不害怕了?”
怕的,顾梅清怎么不怕,但和上回不一样。
他眼睫低垂,敛去眸中羞意,主动带着孟衔章的手解自个儿的衣扣。
孟衔章拢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送你的戒指怎么不戴?”
“我戴着呢。”顾梅清把掩在小衣下的红绳勾了出来,翡翠戒指就绑在红绳上面。
“这是您送我的,太金贵了,要贴身藏着才行。”
戒指坠着,正好落在心口的位置。
孟衔章摸了摸被他体温捂热的戒指,“明儿个戴上,给你就是要你戴的,不是要你藏的。”
顾梅清心口微动,乖巧嗯了声,眼睫颤抖着主动吻了孟衔章,甚至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像没断奶的小猫崽。
顾梅清以前的亲吻都是蜻蜓点水的,嘴唇略往脸上碰一碰就算是亲了,他难得这么主动,孟衔章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托起顾梅清的脸反客为主,直亲得人嘴里堵不住急促的喘息才停下来。
孟衔章有心让顾梅清缓缓,顾梅清气还没喘匀,就叫了他一声少帅。
顾梅清又想,少帅这个称呼太生疏,虽然孟衔章说了,可以称呼他的名字,但顾梅清敬重他,又习惯了仰望他,一时半刻改不过来。
别人都是怎么称呼自个儿心爱的人呢?
顾梅清直勾勾地盯着孟衔章,试探道:“……先生?”
他觉得这两个字郑重又亲密,便又笑着叫了一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