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言寝不语。

早餐一般没有人说话，只有傅晚舟和顾潮安两个人在的时候，傅晚舟还会随心所欲说几句不着边际的内容。

不过余蔚川在场，哥哥当然是要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不对，不过傅晚舟也有点拿不准，因为顾潮安平时就是这种性格。

不苟言笑，有点古板。

但事实证明，傅总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南北客整理）

余蔚川是最后一个吃完的他吃东西一向很慢，尤其是吃他不那么喜欢的东西时，就如同一只啃坚果粒的小松鼠，吞吞吐吐，没有半个小时休想干净利落。

他刚一放下空掉的牛奶杯，就听顾潮安敲了一下桌子，用正式的平淡的语气通知他道:“收拾一下，跟我到书房谈事。”

傅晚舟隐晦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落在余蔚川身上，微微有些诧异，似是在询问:你又背着我犯什么错了？

余蔚川也慌的像只笼子里的兔子，他这几天都忙着绘制线稿，也一直都跟哥哥在一起，昨晚更是被迫加了半天班，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到professor了。

就算他真的不安分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程度，至少也先要给他一个犯错的机会吧。

余蔚川心怀惴惴，收拾了餐桌之后便按照顾潮安的吩咐去了书房。

傅晚舟跟着余蔚川一起进去，见顾潮安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傅晚舟便也没问这人的意见，出去弄了两杯咖啡，一杯加冰的美式，一杯不加冰的黑咖啡。

不加冰的那杯给了顾潮安。

至于他手里加冰的那一杯，才刚刚啜了一口，冰凉苦涩的咖啡液刚刚在唇齿间弥漫开，就被顾潮安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不得不放下等冰块彻底融化才能喝。

早上喝咖啡倒是没什么，毕竟吃了早饭的，不算空腹饮用，咖啡这种东西提神醒脑，只要不过量对身体倒也没什么危害。

顾潮安忌讳的是，他刚吃完早饭就喝冷饮，太刺激肠胃。

他肠胃本来就不太好，最开始的时候稍微吃点东西都隐隐作痛，前几年一直规律饮食再加上每晚精心熬炖的药膳才勉强调理过来。

进了顾潮安的书房，余蔚川通常不被允许坐下，小青年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前惴惴不安，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住搅弄，显而易见的不安。

顾潮安没生气，这一点傅晚舟确信，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顶风作案给自己弄一杯冰美式喝喝这绝非是故意挑衅，而是他咖啡的确只喝的惯冰美式。

如果非要说傅晚舟在顾潮安细微到近乎没有的神态变化间感知到了什么情绪的话，他觉得，应该是失望，且这失望很明显，就是针对余蔚川的。

智慧如傅晚舟，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情况也不会太糟糕，因此，他的情绪总体上还算放松。

一张已经填好信息的延毕通知书被顾潮安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只有签字一栏和学校的公章一栏还空着，顾潮安的个人印签已经加盖。

傅晚舟了然，亲弟弟学业不顺利，作为唯一监护人的哥哥对弟弟延毕这件事享有合理的知情权。

“小川，这是怎么回事？”

傅晚舟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向余蔚川询问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虽然对这个弟弟一向并无期许，但还是希望他能够顺利完成学业，发生了延毕这种事故，他作为哥哥，如果漠不关心，会显得不称职。

余蔚川本来有点茫然，被这一张“延迟毕业通知单”吓的腿软，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哥哥，我，我不知道。”

他声音有点发颤，显然延毕在他眼里是一件天大的事。

他从小就是师长眼中的好学生，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乖巧安静，多才多艺，也从不打架惹事，偶尔也可以乐于助人，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延毕这个词会和他扯上关系。

尤其是，他觉得顾潮安不会这样对他，虽然严厉，虽然经常会骂他训斥他，偶尔他做不好事情还会用戒尺打他手板，但是延毕

这会记入档案中，伴随他一生的东西，professor居然真的会

傅晚舟知道余蔚川委屈，但他更知道顾潮安这个人原则性有多强，但他还清楚顾潮安对余蔚川的爱护，如果不是出现了原则性的问题，毫无转圜的余地，顾潮安不会下这张延毕通知书。

“哦？”面对抖如筛糠摇摇欲坠的弟弟，傅晚舟向来温柔潋滟的眸子带上了一丝凌厉:“真的不知道？”

余蔚川对他人的情绪变化极其敏感，尤其是朝夕相处的傅晚舟和顾潮安。

他毕竟不是真蠢，也知道眼下光靠撒娇卖乖没办法蒙混过关，急中生智，脑中灵光一现，他忽而如遭雷击，他的论文申报。

论文申报上周五就已经截止了，而他甚至没能顺利开题，对他的论文。

事已至此，余蔚川只好嗫嚅着对傅晚舟说出实情，还一再抽抽搭搭的向傅晚舟述说着，自己不是有意的，是最近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他不小心把论文的事忘了。

论文发表不够数量，达不到毕业要求，原则上来讲，他当然只能延毕。

可是……可是，余蔚川仍然心存侥幸，他需要发表论文的那篇学刊，顾潮安是主要评审之一，很多时候，往往只需要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篇论文的生死。

小青年眼里含着泪水，楚楚可怜的偷看顾潮安，希望professor能够再帮他想想办法。

“潮安？”

傅晚舟语气中带了询问的意味，却没有为余蔚川求情的意思，他对顾潮安的理解胜过对余蔚川的怜惜。

更何况，延毕除了有点丢人，其实又算是多大的事。

顾潮安一向严谨，对教授而言，一张延毕通知的确无所谓，但对学生却未必如此。

他对余蔚川解释道:“延毕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毕业论文无法及时见刊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一方面原因是，我觉得你暂时不具备毕业的能力。”

“自从读了我的研究生之后，你的心思就不在搞科研上，而且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dom，我都不认为你能在短期内调整状态。”

“综上，延迟毕业是我综合评估后对你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