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锁上门的宋越祈也听见了,连忙快步走至衣橱面前,把另一套折叠整齐的浴袍拿了出来,屁颠屁颠地给江月送去。
哪儿还敢摆什么怨怼的脸色,他堆上一个谄媚的笑脸,嘴角几乎要拉到耳边,拉扯到伤口时“嘶”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欢快道:
“月月快把浴袍穿上,该起来吃饭啦。”
他的咬字又重又大声,仿佛怕陆沉听不见“把浴袍穿上”这几个字一样,惹得江月朝他瞪去冷眼,又无辜地眨眨眼睛。
陆沉像是听不出话里的深意,背对着他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在整齐排列好最后一个餐盒后才转过身来。
入眼的就是宋越祈抢着给江月系上腰带的一幕,一个躲,一个追,俨然是一对处在热恋期,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江月嫌宋越祈碍手碍脚,正扭着腰躲呢,猝不及防就对视上前方那双深邃如漩涡的眼,瞳孔里凛冽的寒意像是凝结三尺的冰,将她从头到脚地冻住。
她停下了动作,宋越祈趁机在她腰间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了陆沉一眼,手臂极其自然地揽上江月的腰身。
“吃饭咯。”
江月的脚步僵硬,几乎是被宋越祈带着来到桌前的,走近陆沉时,眼睑心虚般低低垂下。
有人为她拉开了椅子,指骨线条修长流畅,近乎透明的雪白,单手轻轻一提。他显然是没有发力的,因为发力时,淡蓝色的血管会和手背上的脉络一同绷起,就比如在浴室时
0247 247.维护陆沉
食物蒸腾的热气拂过江月的双颊,隐隐约约的烫,她终止了自己乱飘的思绪,一声不吭地上前坐下。
刚才那只手又递来,意识到自己即将被两个人围观着吃饭,她问:“你们不吃吗?”
桌子上被餐盒堆得满满,她就算是饿死鬼投胎也根本不可能吃完。
站在她身后的宋越祈先出声回答:“月月你吃,我来之前吃过晚饭,不饿的。”
说完便不易察觉地斜了眼陆沉,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也不吃。
却听见陆沉说:“宝宝先吃,我吃你剩下的就好。”
宋越祈脸色一黑。
明明可以一起吃的,他却非要吃江月吃剩下的,整这一出,是在故意膈应自己吗?
当即不悦地冷笑一声,嘲讽道:“专挑人家剩下的吃,陆沉你可真有意思,该不会你家里人就是这样教你的吧。”
令他没想到的是,陆沉还没有说话,竟是江月率先转过头来出声维护。
“够了,宋越祈你不要总是拿别人的家庭来说事。我是个孤儿,按照你的说法,像我这种没家人管教的是不是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记得上次在食堂,他也攻击了陆沉是个“没有家教”的,虽然当时是陆沉无礼在先。
从本质上来说,陆沉和自己是一类人,像他们这种缺失亲情的人,即便面上装得再怎么不在乎,心里也始终埋着一根刺,只要稍微一触碰,就会牵扯五脏六腑的疼。
既然三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于彼此而言迟早都会成为家人般的存在,拌嘴可以,但不能朝着对方的痛处踩。
宋越祈被她骤然抛过来的眼神刀割得一愣。
除去开学前那场噩梦后的轻描淡写,江月从未主动提及过自己的家庭,更不用说是详细介绍。
但宋越祈不是傻子,江月称呼自己的母亲为“生我的人”,且又是出现在那般痛苦而无助的噩梦里,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此时听见江月那句直白的“我是孤儿”,心脏犹如遭受重击般皱缩成一团,酸痛感渗透进四肢百骸。
难以想象江月的成长环境有多坎坷,她会站出来维护陆沉,也许陆沉也有着相似的遭遇。
思及此处,宋越祈面上的轻蔑悉数收起,眉宇间凝聚起肃穆。
“对不起月月,是我口不择言了,以后不会了。”
接着又面向陆沉,唇瓣犹豫地轻抿了一下,而后郑重道:“抱歉。”
陆沉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似乎带着点别的情绪,点头接受了他的歉意。
“没事。”
不知者本就无罪,更何况宋越祈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诚挚。面对他如此之快的转变,江月的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她不善言辞,思绪转动后也只是笨拙地关心:“你还没洗澡吧?时间不早了,先去洗个澡吧。”
仅仅是这种程度也足够宋越祈开心的了,消沉的眉眼舒展开来,“好的。”
像是得到了嘉奖,迅速弯腰在江月的额心啄了一口,又直起身来向陆沉伸手。
“不是说让粥铺老板帮忙买了一次性内裤嘛,拿来吧,我要去洗了。”
虽然他表现出了一副颐指气使的少爷模样,但明眼人都能体会出他态度里的细微转变,更何况是心思细腻的正主。
提起这个,陆沉的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打开桌角边的袋子,从中取出独立包装的盒子,他沉默地递了过去。
宋越祈自然是看不出他刻意掩藏的情绪的,把盒子接到手里后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眼神不自在地来回扫了扫。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清了下嗓子,忸怩道:“咳,那个谢了啊。”
艰难地道完谢,猛地转过身去,脚底抹油般快步朝着浴室走。
向情敌道谢这种事情,换做是以前,宋越祈打死都不会相信是自己能干出来的。
他大抵是羞愤至极的,关门时都不小心使上了手劲儿,制造出的动静着实不算小。
留在原地的陆沉若有所思,唇角却悄无声息地翘了一下,被盯着他看的江月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