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们的士气?很是低落,我们的胜利还是有希望啊。”一人笑着说道。
他们在雍州,也时不时地被段平带着军队劫掠,十分厌恶段平。
他这句话本来是恭维冉曦的,但是冉曦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这句话,反倒是他们拿过笛子来。
“你们会吹的曲子多吗?”她问道。
“多啊,我们从小就拿着这笛子当玩乐的东西。”他们爽快地应答道。
“有没有宽和温柔的曲子?”
“有啊,好多呢。”
冉曦听?着他们的讲述,从?其中选取了两个:“一会就去吹这几?首,就站在城楼上,一定要吹得大点声,让段平的营地的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十几?个也没有问为什么,干脆利索地答应下来了。
于是,十几?个人便开始吹奏。
他们拿过来的笛子还有多余的,堆在一个布袋里。
冉曦听?着他们吹,忽然觉得其中的一首曲子的旋律有些熟悉,她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必然来自于顾贞。
也不知道现在他在何处,他说他大概还需要过两日才过来,不过,战场上变幻莫测,消息的传递也不十分迅速,过来的日子总是说不准的。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今天?晚上就会见到他。
他们还在吹奏这首曲子。
没有曲谱,她也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她忽然很想自己也吹上一曲。
好在她是学过吹笛子的,对乐声也甚是敏感,虽然雍州凉州之地的乐声与洛阳之地的有所不同,不过,她试着低声跟随那十几?个人的节奏吹奏了几?遍后,也渐渐地有了他们的音调。
很快,她吹奏的乐曲就融入了他们的音乐之中,飘荡入了段平的营帐。
地势所限,段平扎营的地方离城楼并不算太远,有一小?部分人辨认出了城楼上吹奏的音乐,披着铠甲,走出了营帐。
一轮圆月挂在城楼,映照得城楼之上明亮非常。
十几?个人分散站立其上,他们是能够分辨出来有一个人梳着长?发,穿得厚实,是一个女子,狂风吹散了落在她衣袍上月光,仿佛从?城楼上散落下来,如细雨一样洒到大地上。
恍惚之间,宛如见到了仙人吹笛。
她的乐声平和,如同天?上的那轮圆月,不论身在何处,都被它的光芒照耀。
他们伴随着笛子的曲子,唱了起来,都是他们极为熟悉的,一下子就入了调,被调动了情绪。
有人唱着唱着,潸然泪下。
都是雍州、凉州一地的人,有着相似的习俗,唱着同一首乐曲,却在城楼之下兵戎相见。
军营中的骚动愈来愈厉害,到了后来,段平军中大部分的士兵都跑了出来。
唱着乐曲的声音越来越大。
段平本人没有在其中,这里有的只是他的副将,本来今日白天?的一败,已经让军心散了大半,如今从?雍州城里传来的乐声,更如雪上加霜,他再如何驱赶,士兵也是难以?回到营帐中。
甚至还有的胆大的,走出了营地,到了外边,去追寻那轮圆月升起的地方。
靠得近些了,有人认出了站在城楼上的就是冉曦。
他们知道雍州和凉州的那场大雪,段平收起来了本就不多的粮食,于是,凉州的许多难民逃亡到了雍州,冉曦收留了他们,他们对着她有着信任。
他们相信她不会突然打开城门,让城楼上的士兵射下箭来,让巨石从?城楼上滚下来,让他们丧命于此。
段平这边士气?不振,副将有好几?日都没有收到段平的消息,十分慌乱,他们这边死去的人,他们没有来得及收尸,反倒是雍州的士兵给?他们的同伴收敛了尸体。
地上只有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有些人都快站在城楼底下了,唱和着乐曲,同样,在城楼上的人也不怀疑,没有埋伏重兵,只有十几?个人、十几?支笛,伴着融融月光。
乐声响彻旷野。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冉曦站在城楼上,看到一点点的火把逐渐连成一条线。
飘扬着旗子的上面写着“顾”的字样,她知道,是顾贞回来了,远比她所想象中的要早,看来,顾贞这回顺利地打败了段平的一部分军队,抓住了段平本人。
她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其中有一人放下了手中的笛子,笑着对冉曦道:“瞧,我们胜利了!”
主帅一旦被擒获,对面的士气?又?是如此低落,必然很快就会崩溃的。
他想,他们可以?停手了,自己一方没有折损多少兵马,就取得了胜利。
但是,冉曦摆了摆手:“继续吹奏,还是刚才那首曲子。”
这时,她不再担心顾贞的安危,但是,她很害怕顾贞把段平手下的将领杀了许多。
顾贞因为被人背叛过,对待投降的仇敌,大概率不会仁慈,尤其他们的首领一向是皇后的心头大患,让皇后日日为他们烦忧。
她带头继续吹奏,吹了有一段时间了,她已经很熟悉这首曲子的曲调了,几?乎可以?拿捏到了曲中的情感。
顾贞带领军队,渐渐地逼近段平副将的营帐,段平本人则被他的手下捆绑着。
他本打算着趁着夜色对这一片营帐进行偷袭,让他们措手不及,如此一来,也算是对得起冉曦的承诺,让大多数雍州的士兵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乡,甚至这一战,连城里的士兵都不需要动用。
但是这里的情形是在让他诧异。
敌方的军营中甚是纷乱,不断地有人在其中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