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夜没落红,徐子庆不会娶她。自己亦是如此。
柳氏出身不好,但金相玉质,弹得一身好琴,颇会倚姣作媚,徐子庆极宠她,曾经引得其他人不满。直到伍秋进门,众人,包括柳氏,将矛头指向了他,柳氏在徐府里的日子才好过些。
遥想他进门头三年,也受过宠,却不知避露锋芒,后又颜色败衰,落得今日这般田地算是可以预想的结果。
三房讲起话来,伍秋被晾在一旁。他独自站,回忆起往事,不由得有些怔忡。
此时,徐子庆出门来了,旁边依偎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思烟。
被夫君的雨露滋润过,柳思烟神采焕然,桃夭李艳,确是一貌倾城。
昨晚徐子庆在她那儿过夜,伍秋一点不意外。
“老爷。”
大房刘氏是官家之女,说话自有一股正气,不怒自威。她的目光略过队头的马车,喊了声徐子庆,意思是要与他同乘。
“我今日与思烟同乘一辆车罢。”徐子庆低头轻抚过柳氏的手说道。
刘氏蹙眉:“老爷,这成何体统?”
“姐姐此话怎说,我们都是一样服侍老爷的。老爷高兴与谁同乘一辆车便乘一辆车,姐姐莫要扫了老爷的兴致。”
柳氏的声音婉转悦耳,说出的话却不动听。刘氏听完脸色僵硬,不言语。
“好了。说好不争吵,此去白云寺拜佛吃斋,正好败败你们的火气。”说着,徐子庆挽着柳思烟就要登车。
眼见徐子庆和柳思烟同乘要成定局,一直默不作声的伍秋逼自己开了口,“老爷。”
徐子庆回过头,这才瞧见角落里的伍秋。今朝男子盛穿短衫,伍秋却披了件似褙子的长袍,不阴不阳。
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许久未见伍秋,徐子庆的目光顿了下,没说话,等他的下文。
伍秋怯怯地望了眼柳思烟,接着说:“老爷,我认为大夫人说的是。佛门圣地,还是得谨慎些。”
“你个...”柳氏睁大桃花眼,差点破口怒骂。
刘氏仿佛没想到伍秋会站在自己这边说话,脸上表情一时难以捉摸。
气氛焦灼时,是二房黄氏上前打破了僵局:“五娘子言之有理,大夫人和老爷同乘一辆车当然是极好的。不过我倒有一计,必定公平,老爷愿意一试否?”
黄氏是商人之女,一双凤眼精明了得,说话总是笑盈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子庆一听,点头称好。
黄氏从手袋里取出枚玛瑙六方珠,珠子六面刻了圆缺相异的月相,从亏至盈可作数字一至六,“老爷一掷,与谁一刻千金,皆是天意。此计名为,一掷取千金,老爷意下如何?”
徐子庆听完,大笑道:“香云啊香云,此计甚好。只有你这般百伶百俐,才能想出如此妙计。”
黄香云娇俏一笑,将六方珠递予徐子庆。
混迹赌场的人都知这掷骰子有门道。外人不知,但徐子庆深谙其道。
他将珠子在手中捻,下弦月朝上,朝半空抛,再接回掌心。
张开手掌后,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伍秋,来陪我上车吧。”
徐子庆回头对伍秋朗开眉心说道。
黄香云淡笑,收回了自己的六方珠。
第3章 三 暴徒
伍秋原先只打算拆散徐子庆和柳思烟,以为若此能作趋附大夫人刘氏的投名状,已是一石二鸟,再好不过。
和徐子庆同车,是他始料未及的。
论资排辈,轮不到他,这下可谓喜从天降。
他竭力抑制溢于言表的喜色,随徐子庆上车。车帘一放,不用徐子庆多说,便是千依百顺,好生伺候。
头架马车是为徐子庆准备,布置也相对奢侈华丽,宽敞不消说,车轮用的上乘辕木,内厢地板铺有软毯,减少不少颠簸之苦。伍秋卧鱼坐于毯上,并不觉丝毫不适。他将徐子庆的双腿放到身前,轻揉慢捏,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夫君的反应。
徐子庆摇扇子瞧伍秋的这副模样,心痒难耐。
其实伍秋不知,六方珠投掷结果是徐子庆故意为之。
世人道他徐府一家之主,妻妾成群,是天大的好福气,但是这福气实在也有无福消受的时候。五房妻妾明争暗斗,拉帮结派,在徐子庆耳旁争吵不停。伍秋排名最小,出身最差,又脾气最软,无疑先为众矢之的。加上他是男妾,身份特殊,自进门始,几位夫人便没少说闲话。
男女阴阳调和才是三纲五常,短袖分桃,再多人喜好也是算离经叛道些。如此宠溺男子,成为体统?
再有,前年他好友贾永财府上喜添两男一女。
他二十又八,妻妾成群却膝下无子,在坊间也流言蜚语颇多。喋喋不休、搬口弄舌的事情多了,徐子庆也心烦。
宠了伍秋三年,确是该到个头了。
徐子庆一恼之下,搵个借口将伍秋迁就偏院,堵住了悠悠众口。
平日不相见也罢。时隔几月,今日在门口乍一见清丽身姿,徐子庆又心痒痒起来。
尤其是伍秋此刻低头顺服的模样,那半截细白颈子在眼前若隐若现,勾得他欲火萌动......
伍秋忽地颈上一热,抬起头来,发现徐子庆正直勾勾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