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慧净紧闭嘴巴不说话,伍秋眼泪掉得更凶:“你告诉我啊?是不是...你师傅罚你了?还是有人要挟你?”

听见伍秋的哭声,慧净喉头哽动两下,终究是不忍开了口:“没有,是我自己在惩罚自己。没事的,你别哭了。”

“怎么会没事?”伍秋低头看那些伤,心碎肠断,“看着那么疼,怎么会没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罚自己?”

慧净目光对上伍秋泪眼,心疼地抹掉泪珠,隔了许久,“我...破戒了,应当受罚。”

“破戒?”伍秋投去茫然不解的目光,思索半晌,“是不是因为那日你翻墙带我出去?倘若这违法寺规,你应该早告诉我。都怪我,我不该勉强你带我出去,你要罚也应该罚我。”

慧净摇摇头,“远不止这些。”说完定定盯着伍秋。

伍秋被盯得愣住,停了泪水。

慧净的那双眸子有他的倒影,有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无限要说的话。

今日来之前,他千百次告诫自己不可痴人妄想,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但如今一对上这双眼睛,又似前功尽弃。

望着慧净久久移不开目光,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觉得慧净在靠近。

他也按捺不住蠢动的心一点点靠过去,可就在慧净的脸近在咫尺的时候,倏地记忆中被拒绝的心痛和羞耻感袭来,令蠢动的心一缩。

“我...”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却不知何时伸到脑后的一双大掌已牢牢抵住他的退路。

随即温热的柔软贴上双唇,慧净吻了他。

第16章 十六 播种

佛曰,人生七情六欲,贪嗔痴慢疑,愚痴无明,皆由心生。

自从伍秋下山,丽影却夜夜入梦,慧净便知自己心生痴念。来徐府做法事的第一日,他强逼自己躲起来,不见伍秋,以为能掩埋痴念,可不知一念动心起,万般皆执念。

非礼无视,他流连忘返。非礼勿听,他垂首帖耳。非礼勿言,止不住他眼中千言万语,非礼勿动,却最终情难自禁吻了伍秋。

软绵的触感相贴,慧净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柔更轻的东西。大掌轻轻托住小巧头颅,光贴着唇,再多的不敢了,生怕干惯粗活而不知轻重的手脚碰碎碰化这至纤之体。

也不知贴了多久,他缓缓松开伍秋。

只见伍秋杏眼圆睁,结结巴巴地开口:“所以...你破戒是因为我?”

他摇头,“破戒即是破戒,不因谁,只因自己修为不够。”

“修为不够......”伍秋似问非问,贝齿绞着朱唇,“可是师父此前什么都未做过。”

慧净闭了闭眼,眼皮颤抖,仿佛忍耐什么,随后长叹息一声,诚实地回答:“我...动了心。”

仅仅因为动了心,就如此严厉惩罚自己。伍秋听见慧净的答案,一时间被甘甜和苦涩两种相矛盾的情感填满,心脏又酸又胀,不禁声音又哽咽:“你怎么这么傻......”

低下头,轻抚胸口的伤口。红痕深浅不一,深色的看起来已积淤不少时间,显然不是一日所致,伍秋心紧紧揪疼,鬼使神差吻了上去。胸膛皮肉下有如擂鼓般的震动,震得贴上去的唇瓣酥酥麻麻,伍秋轻吻一下,掩住发麻的嘴唇抬头,发现慧净的脸涨得通红。

方才他一心顾念伤势,沉浸在过于悲楚的情绪中不觉不妥,如今见慧净神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面前是僧人赤裸的上身,虽伤痕遍布,但不妨碍肌肉虬结的臂膀散发出浑雄威猛的气息,他竟然就那么大胆地吻上去,也不知慧净如何作想,他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

空气中弥漫几分异样的氛围,两人四目相对,索性都不说话了,沉默中目光反倒宛如两股缓缓流淌的溪水,慢慢交汇,融为一体,代替所有言语。

窗纸映出互相靠近的人影,不知不觉中他们又吻到一起。

倘若深究,其实这无法称之为吻。他们仅仅是贴住嘴唇,一动不动。

慧净比伍秋高许多,他们一人矮身,一人踮脚,才能勉强双唇相碰。踮得久了,伍秋脚跟发酸,赶在踉跄之前赶紧扶住慧净肩膀。那触感硬邦邦的,与所见画面结合,令人心猿意马。伍秋睫毛轻颤,觉得更加站不稳,即将撑不住时,一只铁臂横亘腰上,将他整个人提上去。脚尖离地,惊呼声呼之欲出,在发出单个不明的音后,被贴紧的双唇堵住,变成了闷闷的唔的一声。

慧净搂他很稳,丝毫不用担心会跌落,但伍秋从未用这般姿势接过吻,悬空的滋味让他既有些飘飘然,也有些不踏实,手在臂膀犹豫地摸索几下,最终搂住脖子。慧净身子忽地颤下,伍秋以为触及伤口,立即担忧地分了嘴唇查看。

“碰到你了?”他急问。

伍秋当然碰到他了,慧净不知如何回答。

僧人呆呆的模样急得伍秋发慌,又问:“碰到哪儿了?”

慧净依旧只是脸红地摇摇头,伍秋见他这副闷头不语的模样,又心疼又恼地嘟囔:“以后不准打自己了...”

“我该受罚。”

“那你...将我一起罚了吧。我不守伦理在前,错得更多,你要打连我一起打吧。”

慧净怎么可能舍得打伍秋,光是想想就心痛不已,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殷殷柔情与悲戚。

伍秋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软热,想到什么,声音黯然下来:“你明日就要走了...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慧净沉默着不置可否。伍秋看了看他,走去闩门关窗,又慢慢走回来。他深深呼吸,宛如鼓起勇气似地,取下头上发簪,任墨黑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随后一咬唇,在僧人面前,解开了衣带。

衣襟滑落雪白肩头,挂在臂弯,翠色贴绣彩蝶兜肚露出一半。慧净看了一眼,便不知目光该往哪儿放,硬生生扭过头。

这年头,光膀子打赤膊干活的汉子不为少见,若是男子,赤身相见,何须紧张,僧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伍秋面红耳赤,又视死如归般地朝慧净走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身具二形,是个半阴阳人。”

慧净默不作声,但赤红的耳朵替他作了答。伍秋抿抿嘴,下定决心道:“师父你要了我吧。”

伍秋的话吓坏了慧净,他骇道:“不、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嫌弃我吗?”

慧净被伍秋逼得后退一步,余光春色烂漫,他滚了滚发紧的喉头,“我、我不能对你做这种事,是蔑伦悖理,对你不好,对徐施主他也......”

伍秋听慧净提及徐子庆,步子一顿,渐渐红了眼眶:“你怎知什么是对我好,什么是对我不好?自从遇上你,我在徐府每日皆是煎熬。此经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不求师父对我有什么承诺,只求留下一点回忆,伴我度过漫漫长日......”

伍秋不再接着往下说,慧净只闻隐隐的啜泣声,耐不住怜惜转过头。伍秋正撇着脸,咬唇忍泪,黑发半垂侧脸和胸前,衬得如雪的肌肤愈加白皙,而眼尾染开红晕,美得脆弱不堪。一种比怜惜更深切的陌生情愫爬上心头,慧净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惊不已,又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伸手扶过伍秋的脸,一双雾蒙蒙的眼看过来,叫他一时忘却伦理纲常和戒律清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