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净猛然避开眼神,将手中东西放置桌上。
“没什么。”他脱下束袖套,递与伍秋,“那就麻烦施主了。”
“不麻烦。”伍秋对慧净莞然一笑,取出盒中针线。
当初在清吟小班营生,大家的戏服都是自己缝补,伍秋的针线活也被练得娴熟。他估摸着,抻出一段适当长度的绵线,用嘴咬断,舌尖舔了舔开叉的线头,穿针引线,动作行云流水,不消多时就将袖套上的洞口补好。
慧净接过补好的袖套,道声谢谢。伍秋笑而不语,心里却是极为高兴。
他也算是为慧净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他想。
因时辰不早,伍秋并没有在慧净房中多留,补好衣服便离开了僧舍,脚步轻快回到自己住处。
快到寮房,他发现自己屋中已经点灯,伍秋一怔,捏了捏自己冒汗的手,减慢脚步,推开房门。
果然是徐子庆。
他正朝房门,大开腿坐着,一边饮茶一边打量门外的伍秋,目光由上至下,由下至上,仿佛将伍秋里里外外看了个透。
“打扮这么漂亮,跑去哪儿了?”徐子庆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重响,里面茶水晃洒一半。
“我、我见老爷不见了,想去找老爷。”伍秋有些紧张,说话不由得结巴。
徐子庆瞥了他一眼,“把门带上,过来。”
伍秋乖乖和上门,走到徐子庆身边,徐子庆拍拍大腿,意思要他坐上来,伍秋也照做。
刚坐下,徐子庆紧紧捏住他下巴,“让我好好瞧瞧这张脸。你说你,莫不是妖精变成的,怎会生得如此漂亮,怕和尚见了你这妖精也要还俗了。”
伍秋惊得咽了咽口水,靠在徐子庆肩头,撒娇道:“老爷胡说什么呢。你今天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严厉的目光在伍秋脸上走了一道,徐子庆神色缓缓柔和下来:“真是打扮成这样来勾引我的?”
勾引两字引得伍秋脸上一红。
他今日出门确实比平日多用了点心思,但是说是勾引,也未免言重。难道慧净师父也是这样看他,所以才露出那般神情吗?
伍秋面颊微红,神情恍惚,徐子庆以为他害羞,气一瞬间彻底消了。
“下回不要到处乱走。再次走失了,你要我怎么办?知不知道我刚找不到你有多担心。”
伍秋胡乱点点头,称下次不敢了,一副乖巧模样惹得徐子庆怜爱,他就着坐姿手探进亵裤,却被伍秋扭腰闪躲。
“老爷老爷...”
徐子庆一把擒住伍秋乱动的腰肢,问他:“怎么了?”
“我下面肿了...还没好...”伍秋虽然饱经人事,但要说口的时候依旧面皮涨红,好似第一次遇这事儿。
徐子庆摸进腿心,两瓣蚌肉肥嘟嘟的,似乎是真的有些肿,但也不到不能进入的程度。他看了看伍秋惶恐的脸,伸出手,勾下他鼻子。
“算了,今天饶过你,去休息吧。”
第10章 十 约定
徐子庆生性多疑,伍秋没想到这事儿竟就此翻篇,侥幸之余,后面几日也确实不敢再乱走动,更不敢去找和尚,只老实在徐子庆身边待着。
白云寺里似乎来了其他避暑的香客,同样身份显赫,得知徐府在白云寺后,前来寒暄。徐子庆善于交际,来者不拒,与那些香客结伴在周边登山玩水,初始带着伍秋,但后来不知为何又不带了。放在以往,伍秋必定疑心是否失宠,可这回却没半点忧虑,只觉得松一口气。摸清徐子庆的行程后,他偷闲着独自出了门。
这日,他计划去找黄香云。为的是套套近乎,方便日后回到徐府交好,然而前往黄香云住所的路中途径三房陈氏陈巧房间,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甚是严重,伍秋忍不住停了脚步,敲她房门。
陈巧很快开门,见来人是他,脸上没太多神色,只问伍秋的来意。
说起三房陈巧,其实在徐府算是个不稂不莠的存在。虽面容姣好,但时常摆着冷若冰霜的脸,习惯被阿谀奉承的徐子庆初见这样性子的美人,倍感新鲜,可娶进门后才知陈巧身子异常虚弱,常年染病,不能服侍。加之那张怎么也哄不热的脸,慢慢地,徐子庆也就厌了,极少去她那儿过夜。当初她们四房以多欺少,陈巧冷眼旁观,对伍秋并未有多少恻隐。
按理说,以她在徐府的地位,和对自己的冷淡态度,伍秋不该来先向她示好,但是刚那一阵厉害的咳嗽,令他不忍无视。
他手里正拎了一篮本要送给黄香云的茶糕,分出半碟赠予陈巧,并问她是否身体不适。
陈巧摇摇头,看了他几眼像是迟疑的模样,只谢过茶糕,没有邀人坐下喝茶的意思。伍秋干站在门口,落得尴尬,嘘寒问暖几句便讪讪地离去。
后来他又拜访黄香云,与陈巧迥然,黄香云极为热情地接待他,收下茶糕后,叨念要回礼,在房里打转似地从妆奁中掏出一只玉镯,不容分说扣到他细腕上。伍秋有些招架不住黄香云的盛情,相谈不多久也逃之夭夭。
走出女眷寮房,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刚走出一个压抑的牢笼。此时天色尚早,想着徐子庆应还在与客人游玩,也就不着急回房,而是牵着篮子,在寺庙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到僧舍。
站在舍门口,胸口升起不可言状的某种情愫,如柔软妖娆的水草在心中摇曳,撩拨,蠢动。
直觉告诉伍秋不该再去找僧人,可他傻愣着头顶烈日,站在那儿,寸步难移。
也不知站了多久,有人出来了。
那一刻,头顶的炎炎暑意消散,如熏风解愠,桂馥兰馨,怦然的悸动似只燕雀闯入心扉。
伍秋未张开嘴,脚先一步向前,喊道:
“慧净师父!”
“伍秋施主。”
慧净对伍秋行佛礼。脸上平静,但身子微微前倾地站着,似乎即将起步但又生生停住的模样,在伍秋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也依旧那般古怪的姿势站立。
伍秋在僧人的正前方,并未察觉,只问:“今天也去采药了吗?”
慧净点头,“几日未见施主,施主的气色好多了。”
伍秋羞赧地颔首,紧紧绞住竹篮提手,“难为师父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