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看到她那表情了吧?她还好意思笑?还笑得那么猖狂?”钟阳越想越生气:“她有本事也在我爸面前笑啊,怎么就在他面前装,在我面前就不装了?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不用他多说,都书迹早已看出来了,连姜就是故意激怒钟阳,带着一种不以为然、不放在眼里的姿态,说些难听的话。
但通常来讲,对于那些绞尽脑汁成功嫁入豪门的人而言,理应要处事圆滑、谨小慎微,力图与原本的少爷打好关系,而不是像连姜这般肆意妄为,压根不把小少爷放在眼里。
都书迹不知道该评价说她蠢,还是说她早就握有其他筹码。
第08章 08
最后,生日礼物自然是没有买成,钟阳带着满肚子的气回家,在哥哥面前诉苦。
他添油加醋地复现当时的情景,讲连姜如何目中无人地挑衅他。小嘴喋喋不休的同时,眼睛还不停偷瞟男人的脸色。可事与愿违,钟明硕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愠怒的迹象,他只是微微皱眉,也没有说话。
钟阳有些丧气,一屁股坐在哥哥旁边,耍性子道:“爸爸的生日礼物我不想准备了,哥,你准备吧。”
兄弟合起伙来送一份礼物给父亲也不是怪事,钟明硕很自然地答应了,沉稳道:“嗯,我准备也是一样的。”
话已至此,可钟阳的脾气并没有消下去,不够似的,嘴角一撇,委屈说:“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没用?”钟明硕一手抚摸钟阳的后背说:“不要在意别人随便说的几句话,一个人的价值无法用能否会赚钱来衡量,赚钱只是一种能力,不代表全部。”
“再说,你没去上班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是吗?作为兄长没有催你,帮助你自立自强,反而是纵容你、随你的性子来。说到底,你不会赚钱跟我也有关系,我怎么会怪你?”
“那哥哥你嫌弃我吗?”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我就是有点担心,我怕哥哥哪天嫌弃我,就把我赶走了。然后我又不会赚钱,到时候真成了流浪汉”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赶你走的,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绝对不会让你无家可归。”
听了这番话,钟阳感动撒娇般扑到男人身上说:“哥,你对我怎么这么好。”
钟明硕的手掌摸他的后脑勺,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理所当然道:“我是你哥,不对你好对谁好?”
钟阳趴在哥哥胸前,嗅着熟悉的味道,小狗似的撒娇乱蹭。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站起身说:“哥哥,你等我一会儿。”
男人松开手,看他进了房间,不过一分钟又出来了,手里拿着礼品盒,他出声问:“这是什么?”
“逛商场的时候看见一枚胸针,觉得好看就买了,准备送给你。”
钟明硕说话语调都放轻了道:“所以你给我买礼物去了?”
“哥哥,你打开看看。”
钟明硕照做,掀开盒盖,一枚纯金胸针静静地躺在丝绒盒里。钟阳像个孩子站在哥哥面前,内心忐忑,紧张地盯着哥哥的表情。对方看了几秒,抬头对他说:“谢谢,我很喜欢。”
他注视着弟弟,语气庄重而认真,这副模样反倒惹钟阳的脸皮薄了几分,避开哥哥那郑重其事的眼神,举重若轻道:“就是一个小礼物,没什么。”
他的内心早已乐开了花,表面却装得云淡风轻说:“而且哥哥,我已经好久没送过你礼物了。”
钟明硕再度看了眼那枚胸针,说:“很漂亮,眼光不错。”
简简单单的两句感谢和夸赞如甜言蜜语让钟阳晕昏了头,嘴角压抑不住地上翘,勾成一道弧线,瞬间将不愉快的事情抛掷脑后,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哥哥一人。
往后几天,钟明硕穿西装时特意别上那枚纯金胸针,深色的西服上一抹亮眼的金。他慎重地将弟弟的心意佩戴在领口,以表自己的欢喜。
钟阳也注意到了这一举动,暗戳戳连续高兴了好几天。
到了父亲生日那天,钟明硕吩咐司机将钟阳接到公司,等他下班后,兄弟两人一同去事先预定好的酒店。
钟慎和连姜早就到了,正坐在包厢里喝茶水。父亲钟慎与钟明硕仿佛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股威严的气场也如出一辙。听见声响,钟慎抬头看向两个儿子,刹那间,某种强烈的凝视感扑面而来。
连姜穿了身新中式水墨裙,一边的卷发拢到耳后,露出白珍珠吊坠。她一手拿着茶杯,做出正在喝茶的姿势,实则躲在茶杯后面,撩起薄薄的眼皮,暗暗观察这一对兄弟,卷翘的长睫毛扇动着,眼尾微狭。
当然,这个动作只有钟阳注意到了,他的哥哥从不向这个女人投去一瞥。
钟明硕与父亲打招呼,对方面色平静道:“先坐吧。”
他在父亲右手边落座,钟阳紧挨着他拉开座位椅。不久,服务员进来询问是否可以上菜,钟慎点点头,对方便掩上门、暂时退场。
钟慎虽年近六十,可他保养得好,再加上那副皮囊本就生得不错,单从外貌看起码要年轻十岁。他泰然地望了眼小儿子,问:“这段时间都住你哥那里吗?”
现在倒知道来关心他了,早做什么去了?钟阳略带怨气地嗯了一声,小声含糊说:“反正那个家也容不下我。”
父亲捕捉到他的不满,冷哼一句说:“你倒是轻松,会给自己找舒服。”
“住我哥家当然舒服了,他那里没人喜欢嚼舌根。”说完,他还含沙射影地瞥了眼连姜,言下之意可谓明显。
但父亲对他的后半句话充耳不闻,说:“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二十多岁的人了,就知道赖着你哥。”
“赖着我哥怎么了?我哥都没说什么。”钟阳不服气道:“我爸不疼我,我哥疼我还不行吗?”
钟慎刚准备教训他,话还未说出口,两位服务员敲门进来,推着双层小推车,将菜肴一盘盘摆上桌。
碍于外人在场,父子的对话暂时告停。钟慎不满地瞥了眼两个儿子,隐忍不发作;连姜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却充满看好戏的兴致;钟明硕未说话,用开水给自己和弟弟烫碗筷;钟阳骄傲得意,看吧,他哥多疼他,连碗筷消毒都亲自帮他弄。
短短的几分钟,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是暗流涌动的交锋。服务员上完菜后,端走消毒的开水壶和玻璃缸,对他们说了句慢用。
包厢门缓缓关上,给他们一家人留下独处的空间。这回,钟慎没再接着前面的话题,他拿起筷子说了声:“先吃饭吧。”
说起来,他们一家人已有半年多没一起吃过饭,若不是钟慎过生日,恐怕一年到头也只会聚那么一次。家庭聚会总要聊几句,干吃太过结巴,可钟慎与钟明硕的关系僵,他只好转头对小儿子嘘寒问暖,做做父亲的样子。
于是他冷不丁地说:“听说你谈恋爱了。”
这句话说得简短,是一种肯定的陈述语气,都不是在询问真假。钟阳愣了几秒,连带着钟明硕的动作也是一顿,刚夹起的菜落回碗里,他不动声色,将余光瞥向弟弟。
钟阳惶惑地抬头问:“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