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父亲家住了好几天,原因是父亲挽留。
吵架的那天,钟阳说钟慎不负责,并且表露出深深的失望之情。事后钟慎也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没当好,想对儿子好点,便劝钟阳多住几天,好酒好菜款待他。
舒适归舒适,但钟阳烦恼的是,钟慎时不时询问他和都书迹的情况,想知道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惹得连姜也知道了此事,一副“我就说吧”的高傲神态,让他很不悦。
他不想再待下去,打电话给钟明硕,直言说想念哥哥,晚上想回家。
钟明硕清楚这是弟弟惯用的甜言蜜语,说得好听,实际却不一定是真的。然而他还是抵挡不住弟弟撒娇,在耳边软声软语说想哥哥了,一时耳朵都泛痒,咳了声说:“晚点派人去接你。”
“哥哥,我晚上想吃牛排,你不要忘了哦。”
“嗯。”
钟阳打完电话,喜滋滋地想还是哥哥好,有求必应,宠他疼他把他当宝贝。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他点开信息,整个人微微一愣。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路面潮湿,气温也比较低。
附近都是老旧的居民楼,楼房不高,最多只有六层。但房屋密集,巷子也比较窄,不容易走。钟阳跟着手机导航,找了好久才找到目的地。
他昨晚闲来无事给都书迹发信息,对方一直没回,刚刚才向他解释说,最近生病了,睡得很早,没看到信息。
钟阳问他生的什么病。
他回复说,感冒发烧,不是很严重,不用担心。
但钟阳记得都书迹曾经提起过,说他一个人在这边,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他害怕都书迹出岔子,万一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于是他便想去看看他。
起初都书迹还不愿意告诉他地址,推辞说不用那么麻烦,睡几觉就好了。直到他打电话过去逼问,都书迹才哑着嗓子,不情不愿告诉他地址。
他先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然后提着塑料袋去找都书迹。
楼栋没有电梯,钟阳一口气爬到六楼,腿都发软,一手扶着墙边,喘着粗气按门铃。
很快,房间里传来走动的声响,都书迹脸色虚弱,精神萎靡不振地站在他面前,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濡湿,一缕缕地耷拉着,貌似出了很多汗。
“你还好吗?”钟阳关心问,他举起手里的药说:“我买了点退烧药过来。”
“谢谢。”都书迹的嘴唇都是白的,说话乏力。这还是钟阳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虚弱的模样,瞬间燃起一股男人的冲动。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去医院吧?”
“没事,现在还好。”
他示意钟阳先进来,随后关上了门。
都书迹的家,准确来说应该是他租的房子,只有四十来平米。入门的过道即是做饭区域,卧室和客厅再加上两三平米的卫生间就是全部。
钟阳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家的环境。对于他来说,都书迹居住的地方非常破旧,墙边堆满了杂物,快递的纸箱没有扔,用来继续装垃圾。
钟阳转身问:“难不难受?你现在多少度?”
“还没量。”
都书迹拿起桌上的水银体温计,夹在腋下测量体温。等待的间隙,钟阳拆开自己带来的药,一盒盒看它们的说明书。
都书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最后测出来的体温38.8度,都书迹轻轻说:“已经退了点,之前是39度。”
“吃过药了吗?”
“还没。”
钟阳递给他布洛芬说:“要不然你先吃一粒这个吧,退烧还能缓解疼痛。”
都书迹很听话,给自己倒了杯水,将那粒胶囊吞下去。事后,他给钟阳倒杯水说:“真是麻烦你了,其实不怎么严重,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钟阳一脸认真说:“生病可不是小事,再说了,我们是朋友,关心朋友是我应该做的。”
看他满是真诚的表情,都书迹的眼神动了动,悄然瞥向水杯。
他们坐在客厅聊天,都书迹问他在父亲家过得怎么样,钟阳便告诉他相亲的事情,还说和父亲吵了一架,不过很快又说开了。
他避开不谈自己在父亲面前说喜欢都书迹。
都书迹点头说:“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钟阳在分享自己的日常,都书迹很少说自己的事。钟阳虽好奇,但也不会多问,等哪天都书迹想说了便会跟他说。
两人没聊多久,药效上来了,都书迹的脑袋昏昏沉沉,无精打采地听着。钟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去床上躺躺?”
都书迹摇头说:“没事,我还可以坐一会儿。”
“你先去躺着吧,不用管我,我待会就回去了。”
钟阳拉着他去房间休息,还给他盖好薄被,叮嘱他不要乱动。
都书迹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遇见很多人,有嘲笑的,有怒骂的,转头看见一个眼神清澈天真的人,坚定地对他说我相信你。
画面突然破碎,他独自行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什么都看不见,沿着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麻木地往前走。
蓦然有只手抓住了他,对他说:“我在这里,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