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拿去,咱们内府对各宫各司都?不差的,从没?听说过还?有?哪个小侍吃不饱饭的。”小侍大方道。
李松找来个布兜,把糕点一股脑倒在?里头,揣进怀里:“那是?旁的宫里当差的。小人是?长春宫的,李娘娘被禁足,谁都?要?来踩一脚,吃不饱饭有?什?么稀奇。”
第27章 第27章 “姜宝瓷,起来,出去。”……
“哗啦”一声轻响, 陆晏和卸下寝殿大门?上的铜锁,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掌灯,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地面?,将室内照得一片空濛, 炉里的香燃尽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仿若无?人一般。
陆晏和摸黑点?燃灯烛, 手持烛台先来?到姜宝瓷待的暖阁, 他以为她是等得不耐烦睡着了, 抬眼看向床榻, 发?现榻上被褥凌乱, 却是空无?一人。
难道跑了?可外面?门?锁着,她应该出不去?才是。
陆晏和把各间屋里的蜡烛一一点?亮, 仍没有姜宝瓷的踪迹。
突然, 一声猫叫从他的寝卧内传出来?。
陆晏和神情一凛,快步走向最里面?一间屋子,却在门?口蓦地停下。
“三刀”见他回?来?, 晃了晃蓬松的尾巴, 从床上跳下来?, 跑到他的身边, 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然后扬起头, 用一双漂亮的异瞳盯着他,等着他向往常一样把它抱起来?。
他把“三刀”放到用木箱改造的猫窝里, 给它倒上牛乳,又?在盘中放了几条晒鱼干,安顿好它, 便又?回?到自己的寝卧门?口,可里面?的光景却让他的腿重若千钧,无?论如何也?迈不进去?。
地面?乱摆着一双绣花鞋,姜宝瓷胡乱趴卧在床上,被子半抱半压,一双雪白的臂膀露在外头,红色抹胸系在颈上,姿态极不规矩,她睡得却很安稳,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很沉。
那是他的卧床,他的被子。
这宫女实在是太放肆了。
陆晏和狠狠捻了下自己袖口的祥云纹,别开脸背过身去?。
“姜宝瓷,你醒醒。”
陆晏和生硬唤道,叫了几声,里头的人却仍不醒,只翻了个身,咕哝的一声,接着睡去?了。
陆晏和:“......”
这可怪不得他了,原就是她自己不守规矩,私闯他的房间,还睡成那样,总不能还倒打一耙说他孟浪。
陆晏和胸口憋着闷气?,抬脚走进房内,来?到床前,拿过床几上的玉如意?,推了推姜宝瓷的肩膀:“姜宝瓷,起来?,出去?。”
他握紧手掌,板着脸,准备等姜宝瓷一醒,便先发?制人,怪罪她擅闯禁地,然后把她赶出去?。
他这一下用力不轻,姜宝瓷被推得身形一晃,那玉如意?又?冰凉,姜宝瓷只觉被冰块砸了一下,“哎呀”一声惊醒过来?。
睁眼却见陆晏和脸色阴沉地立在床前,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督公,你做什么拿玉如意?打我,你这人,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刚睡醒的女孩,嗓音甜糯,带着娇憨的尾音。
“此处是禁地,任何人都?不许进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陆晏和对她的美好视而不见,冷冷道。
“任何人都?不许进入?那督公怎么让‘三刀’进来?,难道在督公心中,我还不如一只猫么?它来?得,我来?不得?”
陆晏和语塞,他怎么忘了,这丫头伶牙俐齿,最会颠倒黑白的,与她斗嘴,让他十个也?吵不赢。
陆晏和不愿在这件事上与她纠缠,只希望她赶紧从自己的屋子里出去?,便道:“长春宫的小内侍,名唤李松的,来?寻你。”
姜宝瓷闻言一拍额头,懊恼道:“我怎么把正事忘了。”她坐起来?,扯住陆晏和的衣袖,“督公,我犯的人命官司,到底怎么说,您是救我不救?”
“此事本督会处理,你不必管,任谁问起,便说今日......”陆晏和顿了顿,接着道,“便说今日都?在杏园。”
“陆督公大恩,宝瓷没齿难忘。”姜宝瓷溜下床,跪倒给陆晏和行了个大礼,“日后督公有任何差遣,奴婢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陆晏和侧身让过了她这一礼:“我还没什么地方,能用得到你一个小宫女,相识一场,算是有缘,若我没撞见,自然不管你,既然知道了,惩治那几个恶人,也?是依着法度章程,帮你只是捎带脚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姜宝瓷起身,退到外间,收拾好衣裳妆容,又?屈膝对陆晏和道了万福:“时辰不早,奴婢这就回?去?了,督公早点?歇息。”
陆晏和颔首,见姜宝瓷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便叫来?值夜的小侍,吩咐派两个人抬小轿送姜宝瓷一程。
姜宝瓷心中一暖,倚门?回?首:“督公再?赏我几担炭火可好?”
呵,什么叫得寸进尺,陆晏和算是见识了。
陆晏和负气?,一甩袖子进了里间。
姜宝瓷只当他默认,坐上小轿,叫来?李松相跟着,和另一个小侍一起,每人挑了两担炭火,有了这些,怎么也?能烧到过年。
外面?一行人在月色下出了杏园,陆晏和听?得脚步声渐远,院中恢复了宁静,他垂眸看着床榻上被揉皱的被褥,却是睡不成了。
在房内站了片刻,只觉滞闷,陆晏和转身出了寝殿,又?叫来?一班轿夫,吩咐道:“去东厂。”
姜宝瓷坐在小轿上,一路都?在盘算,该怎么谢陆晏和才好,若不是他相助,此刻自己恐怕正在哪间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受刑呢。
救命之恩,重于泰山,与先前那些小恩小惠自是不同,她总要好好报答的。
她又?想起陆晏和背她走得那一路,他的肩膀并?不宽阔,却也?沉稳有力,若不是宦官,倒真是个令人倾慕的公子,走在路上,怕也?能引得闺楼里的丽人娇娃掷果盈车。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却是个太监。
轿子突然颠簸了一下,姜宝瓷回?过神,抬手摸摸发?烫的脸颊,暗道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
回?到长春宫,李才人和王嬷嬷都?还没睡,两人坐在寝殿的床上,正围着被子相拥取暖,望眼欲穿地盼着姜宝瓷两人回?来?。
殿中没有炉火,也?没有热水,两人一天只吃了些冷饭,此刻都?冻得牙齿打颤。
姜宝瓷下了轿,先到西厢拿出所剩不多的银两,铰了两块碎银子给轿夫,打发?他们?去?了,又?让李松赶紧去?点?上火炉搬到殿中,再?烧一锅热水来?。
李松答应一声,小跑这去?忙活,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塞到姜宝瓷手里:“姐姐,刚在陆督公那里,他赏的,我吃不了,厚着脸皮讨回?来?一些,还温热着,你拿进去?和娘娘、嬷嬷一起吃,我这就去?烧热水,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