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她已经关了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小夜灯,依稀照出房间的轮廓和周一的方向。

周铎一进来,聂书姚就起身压着声音冲他说:“妈在客房。”

“我知道。”他声音也压低了些,走过来俯低身子看了眼周一,将手里的红包塞到他手里,随后躺在聂书姚边上,单手将她搂在怀里。

她怕吵醒周一,连挣扎的动作都很轻:“你不能睡在这。”

周铎“嗯”了声,却是三根指节箍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低头吮住她的下唇,将她整个人笼在身下吻了起来,她不敢挣扎,被吻得鼻腔哼出声音,两只手推不动他,便抬起脚来踢他。

床板被弄出动静,聂书姚担心孩子醒了,忽然就没再挣扎了。

男人并没有要做的打算,只是亲了会,便将下巴搭在她颈窝,哑着声音说:“我一会就走。”

聂书姚应该开心才对,可心头分明掠过失落,心脏甚至堵得窒闷难受。

时间和距离并没有将她和周铎之间的羁绊一刀斩断,反而让两个人之间那条无形的线越牵越深,她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事实。

周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掐着她的下巴又重重地吻了上来,声音淹没在唇齿间,显得缱绻又色情:“你想我留下来吗?”

她不说话,他也只是凶狠地吻,吻到她气喘,他才摩挲着她的唇瓣,喊她的名字:“聂书姚。”

她睁眼看他,男人骨相立体精致,眉眼漆黑,鼻骨沿着下巴到喉结的线条利落性感,他眼皮半垂,眯着眼吮她的嘴唇,气息是强势的,吮吻的力道是重的,夹杂在热吻里的感情也浓重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始终没有回应他。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聂书姚抱着孩子出来堆雪人,胡萝卜掉在雪地里,聂书姚捡起来递到周一手里,孩子太着急了,自己走了两步上前,把胡萝卜插进雪人挖空的鼻孔中间。

聂书姚诧异地看着这一幕,鲁清亚在边上都没敢大喘气,直等周一踉跄了下摔倒在雪地里,鲁清亚才惊叫着说:“这才十个多月,他就会走路了?”

准确来说,十个月零九天,周一会走路了,那天大年初一,家家鞭炮齐鸣,周一在阖家欢乐的节日里,一边在客厅里走路,一边举着手里的红包,叠声地喊:“爸爸~”

“是大伯给的。”鲁清亚纠正。

周一仍一个劲喊:“爸爸~”

聂书姚看了孩子一眼,想起男人凌晨两点离开时,俯身亲吻孩子脸颊的画面,忍不住心头一软。

清明节当天,周铎来了虞乡镇,把周一带去墓园,鲁清亚跪坐在周老爷子墓碑前慨叹般说了几句话,随后倒了两杯酒给老头子和周途,转身冲周铎说:“走吧。”

天空坠着细细雨丝,丝线一般垂直落在伞边,许疆把伞撑在周一头顶,见他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模样和神情都十分像周铎时,忍不住喊了声:“小少爷。”

周一很少见他,听他喊他,扭头看过来,歪着脑袋打量他。

许疆半蹲下来,把伞全部撑在周一头顶,压着声音同他说话:“我叫许疆,你以后可以喊我许疆。”

不到一天时间,周一已经见到很多陌生的面孔,这座墓园有不少人过来祭奠,来往还遇到了周家旁支,下车时是司机开的门,宁辉担心周一鞋子湿了,伸手把孩子掐着抱了过来,换到了宁新手里。

许疆原本是坐在后一辆车里,而周铎身边原本应该是秦峰,打伞的杨宇现在在给鲁清亚撑伞。

每一张面孔对周一来说都是陌生的,他没有害怕这个陌生的墓园,也没有害怕这陌生的一张张脸,只是在周铎走过来,牵起他的小手时,他才仰着小脸说:“回家。”

他想妈妈了。

周铎单手将他抱在怀里,雨丝沿着黑伞边缘往下坠落,声音像是被蒙在鼓里,有种沉闷的节奏感,周一趴在他肩头,透过黑伞,看向一座座冰冷孤寂的墓碑,眼底满是孩童的纯真与好奇。

聂书姚有些感冒,大概是乍然回暖,她洗澡出来受了凉,吹了冷风,脑袋就疼得不行,担心把病气过给孩子,便让鲁清亚把周一带去照顾几天,还把家里钥匙也给了鲁清亚,以防周一需要什么,鲁清亚可以随时回来拿。

周一坐车回来,看见是民宿,小小的脸就皱了起来,对着鲁清亚喊:“奶奶,回家。”

鲁清亚耐心冲他解释:“妈妈生病了,乖乖这几天跟奶奶好不好?让妈妈好好休息。”

“不要奶奶。”周一去拉周铎的手,“爸爸,回家。”

“你这孩子,喊大伯。”鲁清亚也不知这孩子怎么回事,回回看见周铎都喊爸爸,她板着脸教他,“喊大伯。”

“大伯。”周一这边喊完大伯,那边看着周铎又喊了声,“爸爸,回家。”

鲁清亚正要再说什么,周铎已经下了车,单手把孩子捞在臂弯里,冲鲁清亚说:“妈,我带他回去看看,一会再给你送回来。”

“书姚病了,你别一会把孩子传染了。”鲁清亚把钥匙递给他,“快点回来啊。”

周一已经开始飞吻了,这是宋橙教他的,他学得很快,只要是告别,就会跟人飞吻。

聂书姚吃了药正躺在床上睡觉,只是睡得不安稳,周一不在身边,外面又下了雨,她总是梦魇,没几天就是周途的忌日,她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周途的脸。

恍恍惚惚间,额头被人用手碰了碰,似乎有人在说话,问她吃了什么药,她嗓子像塞了一团棉花,张嘴发不出声音,含含糊糊的,自己都不清楚说了什么。

周一看见聂书姚躺在床上还没起床,想扑到床上抱抱她,被周铎单手抱了出去:“妈妈生病了,你乖乖听话,她明天起来陪你玩。”

周一点点头,拍拍自己心口:“宝宝乖。”

周铎心头一软,拇指刮了刮他的脸:“嗯,宝宝乖。”

他把周一送回民宿,让许疆送了份粥和退烧药过来,聂书姚吃了退烧药发了一身汗,身上被子盖得很厚,她热得不行,想掀开被子,才刚动一下,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就被男人箍在怀里按得很紧。

“热……”她也不知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只觉得自己又被周铎搂住了,声音哑哑的喊,“大哥……”

她意识昏昏沉沉,这个时候,想起谁都有可能,偏偏她喊的是大哥。

周铎转过她的脸,亲了亲她滚烫的唇:“今晚我不走,你安心睡。”

他爱你

他爱你

大概是太热了,浑身都出了汗,聂书姚又梦见自己早产那天,身下的血把裤子都染红了,她看见孩子大力地拱着肚皮来回动弹,她疼得发不出声音,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是周途,已经被医生宣布死亡的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