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边说,一边走,在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看见一名拄着拐杖的女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女子荆钗布裙,蓬头乱发,瘦削的身形,枯黄的头发,见了他三人,微微一愣。
荆铁没好气地道:“喂,村姑,这里是不是若叶城?”
管牧瞪了荆铁一眼,闻人玉上前一步,揖道:“请问姑娘,这前面可是若叶城?”
弥莲点点头,“再往前走半里路,就是若叶城了。”
闻人玉微微一礼,笑:“谢姑娘。”
闻人玉三人向城中赶去,弥莲也转过了身,艰难地朝家里走去。
第3章 第三章 神隐
闻人玉,荆铁,管牧进入若叶城,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沐浴梳洗,将一身风尘除去后,连夜赶到城主的府邸。
递上了凌风堡的信物之后,他们立刻被恭敬地请入了大厅,若叶城城主魏伯仁满脸堆笑,热情相迎。
互相介绍见礼已毕,闻人玉呈上了卓陵风的书函。
看完卓陵风的书信之后,魏伯仁的胖脸上笑意尽失,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滚下了额头,“这,这是真的么?三个月前,魔教‘梵天’不是已经被凌风堡剿灭了吗?昆仑须弥山和若叶城相隔千山万水,怎么会有梵天的余孽逃来若叶城?”
闻人玉道:“魔教梵天作恶多端,为害武林,释尊座下五大尊者之一的威音王,在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释尊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性别,相貌,即使是梵天中的尊者与教徒,也只见过假玉面,覆斗篷的他,可是死在他手里的正道中人,却不计其数。这一次,凌风堡联合七大门派,以惨重的代价剿灭梵天,迫使释尊渡海潜逃扶桑,但威音王却没有随他逃离中土。”
魏伯仁脸上汗落如雨,道:“即使这个嗜血好杀的大魔头没有潜逃,但中原这么大,小小若叶城名不见经传,他怎么会逃来这里呢?”
闻人玉笑道:“威音王不是逃来若叶城,而是一直就栖伏在若叶城。凌风堡生擒了梵天五大尊者之一的广目天,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魔教的隐秘。据说,威音王从来不去昆仑须弥山朝拜,但他却能接到释尊下达的命令,并且圆满地完成。在梵天中,他的武功之强更甚于释尊,但他对释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广目天曾无意间听释尊酒醉后说漏了口,提起了威音王一直栖息在若叶城。所以,我等此次奉堡主之命,前来缉拿威音王这个魔头,希望魏城主能够协助。”
魏伯仁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能为凌风堡效劳,魏某三生有幸,我这就派人贴出告示,全城缉拿威音王。”
荆铁和管牧面面相觑,闻人玉急忙阻止:“且慢,威音王既然蛰伏若叶城,必定一直都是隐姓埋名,不露踪迹。城主贴出告示,恐怕不仅不会起作用,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使威音王心生警觉。”
魏伯仁为难,挠挠头,道:“那,闻人公子要魏某怎么协助?”
闻人玉想了想,道:“据城主所知,若叶城中有什么可疑之人?”
魏伯仁脸色一红,他虽然身为一城之主,但整日声色犬马,耽溺享乐,对城中的人事鲜少用心,呐呐道:“魏某一向事务繁重,这些小事都是幕僚覃黍负责。来人啊,去请覃先生来前厅。”
少顷,覃先生赶了上来,但见他五十岁出头,尖嘴猴腮,下颌一缕山羊胡,看着倒也精明能干。
覃先生向众人见过礼,魏伯仁简短地把事情一说,他也吓得脸上冒汗。
闻人玉彬彬有礼地问道:“据覃先生所知,若叶城中有什么可疑之人?”
覃先生想了想,为难地道:“这若叶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人海里面找一个无名无姓,甚至不知性别,年龄的人,这难免是看谁都可疑,又看谁都不可疑,实在是不好说啊!”
覃先生的回答,早在闻人玉的预料中,他从衣袖中拿出一纸书笺,递给覃先生。
覃先生展开,上面的字迹秀雅隽永,密密麻麻地列满了时间,最近的是三个月前,最远的是十二年前。其中有三个日期,被用朱砂笔圈起,一个是三个月前,一个是四年前,一个是五年前。
覃先生不解地抬头,望着丰神俊朗的男子:“闻人公子,这是什么?”
闻人玉淡淡地道:“这是威音王在江湖中出现的时间,他每出现一次,江湖中必起腥风血雨。三个月前,凌风堡围剿须弥山,威音王前来营救释尊,杀了无数正道子弟,助释尊破出重围,东渡扶桑。前两个圈出的日期,是在下亲自在场的,威音王出现于江湖中的时间。麻烦覃先生去查一查,谁在这三个时间内,都不在若叶城中。”
覃先生抚须道:“既然有这条线索,追查倒是不难,只是会很费时间。”
闻人玉还未说话,魏伯仁急忙道:“立刻派出所有的人手去查,尽量在最短时间内查出来,决不能误了凌风堡的大事,让魔头在若叶城逍遥法外。”
闻人玉对魏伯仁一笑,礼道:“如此,就有劳魏城主和覃先生了,若有所获,请来祥云客栈告知闻人。哦,时候不早了,我等就此告辞。”
魏伯仁亲自将三人送出门,待得三人走远,才转身回去。魏伯仁刚一转身,却见身后的覃先生正愁眉苦脸,问道:“不就是查一个江湖魔头吗,覃先生怎么为难成这样?”
覃先生叹道:“城里闹吸血妖孽的事情还没平息,这里又出了一个杀人魔头,怎么能叫人不悬心?”
魏伯仁拍了拍覃先生的肩膀,打着呵欠道:“不就是一个吸血妖孽吗?再去龙虎山多请几个道士来,收了它也就是了。天也晚了,本城主先去睡了,先生也早点去休息吧。”
魏伯仁转身离去,覃先生望着夜空中似盈还亏的圆月,心中蓦地一紧:又,又快到月圆之夜了……
闻人玉,荆铁,管牧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管牧淡淡地道:“闻人老弟,你为什么不告诉魏城主《神隐书》和魔道杀手的事?堡主命我们前来若叶城,缉拿威音王倒还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他手中的《神隐书》。江湖中,不止正道凌风堡想得到《神隐书》,魔道各大势力也对《神隐书》虎视眈眈,这一路上劫杀我们的魔道高手,可都是为了《神隐书》而来。”
《神隐书》是梵天的镇教四宝之一,是一本举世难寻的武功秘籍。传说中,威音王的绝世武功,就来自于《神隐书》。梵天被凌风堡覆灭后,不仅正道中人欲得《神隐书》,魔道中人也意欲夺之。卓陵风从广目天口中得知威音王的下落,急忙派闻人玉等人前来若叶城,魔道中人也得了消息,一路追杀而至。
闻人玉微微一笑,道:“魏城主并非江湖中人,知道得太多,对他没有好处。我们只需借他帮助,找出隐迹若叶城的威音王,何必再陷他于危险呢?”
管牧嘿嘿一笑,道:“原来,闻人老弟是为了魏城主着想,怪不得江湖中人都称赞老弟温良谦善。相形之下,愚兄可真是惭愧了,还以为老弟你别有用心,想逆堡主之命,独吞《神隐书》呢!”
闻人玉肃容,道:“我闻人玉对凌风堡,忠心可鉴日月,《神隐书》中记载的武功,为正道所得是幸,为天下所用是福,若是为魔道所得,为一己私心所用,则就是祸害了。闻人怎会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管牧打了个哈哈,道:“愚兄只是说笑罢了,老弟何必当真?说句正经的,八个兄弟从凌风堡出来,到了若叶城,却只剩了咱们三人,第二批前来援手的人,没有半个月也赶不来。威音王在营救释尊时受了内伤,功力大损,我们倒不怕与他一拼,怕只怕我们对付威音王时,魔道鬼樵翁黄雀在后,坐收渔利。”
闻人玉亦皱眉,道:“鬼樵翁神出鬼没,确实难以防范,但他几次下杀手都落了空,对我们也有所忌惮。如今威音王不知形迹,一切都还茫然无绪,多忧也是徒劳,还是见一步行一步吧。”
三人计议已定,回到祥云客栈,一宿无话。
这一日傍晚,弥莲在竹林中听完心灯讲禅,起身回家。心灯的跌打药十分有效,虽然脚踝还是有些隐痛,但是已经不需要拐杖了。
弥莲的家极其简陋,一间低矮的茅舍,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她进屋点起青灯,坐在床上发愣,每次听完心灯念经文,她的心就变得十分宁静,整个人仿佛沉入了大海深处,寂静,辽阔,洁净,安详。
大海?!她曾经见过大海么?她不记得了,似乎曾见过,她总是一直在行走,跋涉,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从一个地方行到另一个地方,偶尔会驻足,但,没有终点。
茅舍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从破窗中透入,照得弥莲脸上阴影斑驳。弥莲悄悄从窗户望去,只见一堆城民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站在外面。
“砰!”一名壮年男子一脚踹碎了门,凶巴巴地走进茅舍中,拖着弥莲的头发,将她拽到了外面,一把扔在了地上。屋外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孩童的哭闹。
弥莲摔得眼冒金星,神智还没恢复过来,却已被一名伤心欲绝的妇人扼住了脖子,哭红了眼的妇人疯狂地道:“你这个妖怪,还我儿子来,还我儿子来……我命苦的儿啊!”
原来,昨日那群欺侮弥莲的少年,在溪边林鸟般一哄而散之后,其中有一名少年彻夜没回家。今日早晨,有人在山上发现了他的尸体,却已被野兽掏空了内脏。少年的寡母又骇又悲,向儿子昨日的同伴们追根寻由,少年们一口咬定,一定是绿眼睛的妖怪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