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新死后,李菁就是寝室长。周盈知道,李菁非常看重荣誉和成绩,她不想吵醒别人的原因,是害怕影响年底评先进。前几天,韩玲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时,李菁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因为了解李菁说一不二的性格,周盈和饶小红只有硬着头皮起身,披衣下床,向外走去。
寝室的过道昏暗而窄小,过道旁的每一扇寝室门,都如同沉默者的嘴巴一样紧紧闭着。过道里没有一个人,李菁、周盈、饶小红在昏黄的灯光下向前走着。李菁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饶小红居中,周盈最胆小,紧紧跟在她们身后。三人走到楼梯转弯的地方,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就在三人准备打道回府时,眼尖的饶小红突然指着四楼和五楼相接的过道,叫了一声:“那是什么东西?”
周盈和李菁定睛望去,只见过道的地板上,软巴巴地搭着紫莹莹的一物。四楼和五楼的楼梯呈之字形,过道位于之字的中间部分,外面是围了铁栏的落地玻璃窗。
一束月光破开乌云,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在那件紫色的东西上。虽然隔了十三步楼梯,李菁、周盈、饶小红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件东西,是旗袍!
韩玲的紫缎碎花旗袍!
这件旗袍,明明应该在韩玲床尾的简易衣筐底部,现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了?难道韩玲真的回来过?!!
李菁壮着胆子,道:“别怕!我们上去看看,这世界上哪有什么……”
她本想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可是不知为何,那个“鬼”字硬是生生地被舌头压下,没敢冒出来。在这样的深夜,在这种诡谲的气氛里,语言有时就带有一种诅咒,似乎说出什么,就会应验什么。
三个人壮着胆子,结伴走上楼去。那十三步向上的楼梯,对于她们来说,仿佛通向深不见底的地狱。通向地狱的楼梯,每走一步,就接近恐怖一分,接近死亡一分,接近绝望一分……
走上楼来,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件掉落在地上的旗袍。原本从四楼看不见的另一半过道,也展现在三人眼前,也是空无一人。
紫色碎花旗袍凌乱而寂寞地放在地上,仿佛刚才有某个人穿着它,坐在这玻璃窗边赏月,而三人的脚步声惊走了她。她哧溜一声,化为一道月光离去,蜕下了这身旗袍。
月光如碎银般撒下,旗袍旁放着一束散发着幽幽甜香的槐花。
春末夏初,正是北国槐花盛开的时节。一束束雪一样的槐花,饱满地挂在枝头,甜香四溢,肥厚的花朵吃在嘴里,蜜一般甘甜。
每到夏天的晚上,寝室中总会有一个美丽的长发女孩,摘了满怀槐花坐在四楼与五楼之间的过道上赏月。她一微笑着赏月,一边吃着香甜的槐花。
饶小红首先忍不住怪叫起来,“是……是赵新……赵新她回来了……”第八章 马小菲目睹之怪事件
李菁、饶小红、周盈三人恐惧万分地回到寝室,一夜无眠。李菁竭力没让这件事张扬出去,于是恐惧只埋在三人心底。
李菁害怕晚上这件旗袍再作祟,就把它压在自己的枕头下面。这让睡在她下铺的周盈,心里总是毛毛的。
转眼间,两个星期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寝室还算平静,没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李菁的生活依旧是往日的翻版,白天刻苦充实地学习,晚上香甜塌实地睡觉。周盈又去小诊所拿了三次药,感冒基本上痊愈。饶小红过得可就并不开心了,自从韩玲住院后,她的电脑老是莫名其妙地坏掉。她想去彻底修一下,但手头钱又不够,只好放弃网游,每晚早早地上床睡觉,所幸睡得还算香甜。三人看似平静地过完了两个星期,可是都消瘦憔悴了很多。
这一日,上完体育课,周盈在盥洗室洗完脸,路过马小菲寝室时,马小菲十分神秘地叫住了她,“周盈,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要害怕。”
周盈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不祥的预感伴随着好奇与恐惧,同时在她心底滋生。她皱眉问道:“什么事?”
马小菲往两边望了望,看见没有人经过,才小声地道:“最近几日晚上,我看见有一个穿紫色旗袍的女人,闪进了你们寝室里。本来,我以为是眼花,可是不会每次都眼花吧?”
周盈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发绿。马小菲正要述说详细经过,周盈阻止了她。周盈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颤抖,“小菲,你来我们寝室说,我觉得让李菁和小红都知道为好。”
马小菲的水痘已经痊愈了,也可以出去活动了,但她还住在隔离寝室中蹭假期的尾声。马小菲来到周盈寝室,李菁和饶小红都在,她开始叙述起最近目睹的怪事件。
马小菲是一个书痴,尤其爱看侦探小说。一周前,她借来一套内地难以买到的岛田庄司全集,看得不亦乐乎,连晚上也秉烛夜读。
夜深人静,马小菲在充电台灯下读《占星术杀人魔法》时,隐约听得有人敲门。笃笃,笃笃笃。很轻很轻的敲门声,像是幻觉。
马小菲起身,打开门。门外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
是谁恶作剧么?不,应该不是,走廊上有感应灯,如果是谁恶作剧来敲门,等她开门时躲开,脚步声也会点亮感应灯。感应灯没有亮,那说明来敲门的人没有脚步声。世界上哪有没有脚步声的人?除非,来敲门的不是人,而是……鬼魂……
如果换了别人,在寝室楼发生了韩玲事件后,一定会吓得立刻关上门,或者大声呼叫。但是,马小菲是一个胆大的女生,并且怀有能杀死猫的好奇心。
马小菲走出门,来到回廊上。她的脚步声,点亮了感应灯,回廊中没有人。感应灯昏黄黯淡,马小菲的影子有些变形,气氛有些恐怖。
马小菲转身,准备回寝室。突然,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看见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长发女生,幽灵般在周盈的寝室门口一闪,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马小菲的寝室在走廊左边尽头,周盈的寝室在走廊右端,狭长的走廊里,寂静如死,一丁点声音也没有。
马小菲咬了咬牙,向周盈寝室走去,她想去探个究竟。马小菲来到周盈寝室门口,寝室门紧紧地锁着,她伸手推了一下,没有推开。
马小菲心里有点发毛。她明明看见穿着旗袍的女子在此消失,可是这扇门却紧紧地闭着。在这么阒静的深夜,无论多么小心翼翼地关门,都不可能一丁点声音都不发出。难道,女子竟是无声无息地穿门而入?什么东西能够静悄悄地穿门而入?
答案很简单,而且,只有一个字。可是,马小菲却不敢去想那个字。她有心想敲门叫醒里面的人,可是却又不敢。她怕自己也像韩玲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睡着的人,反而却叫醒了原来不该在屋里的人。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天不怕地不怕的马小菲,也感到了恐惧来袭。恍惚中,她似乎在拼命地哭喊着捶门。突然,门缓缓打开,黑暗中,赵新穿一身碎花紫旗袍拉住门把手,冷幽幽地冲着马小菲笑了。
呃?!马小菲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不过是幻觉,眼前周盈寝室的门,还像是睡熟者的眼皮一样,紧紧地闭着。
马小菲疾步向后退去。周盈寝室旁是晾衣道,道中密密麻麻地晾着半干的衣裤、裙子、被单。马小菲经过时,这些衣裙、被单无风自动,鬼影幢幢,仿佛无数被肢解的尸体,狰狞地向她扑去……
马小菲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地奔回了自己寝室。
第二夜,马小菲在看《斜屋犯罪》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笃笃,笃笃笃。敲门声仍旧很轻,仍旧仿如幻觉。
马小菲仍旧去开门。门外还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马小菲走出门,站在长廊上,感应灯亮了。
长廊另一端,传来“吱呀”一声微弱的开门声。马小菲转头望去,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子,又一次出现在周盈寝室门口。这一次,她不是进去,而是出来。她幽灵般轻飘飘地走在走廊里,走向手拿书本,呆立走廊中的马小菲。她的脸,被挂帘般的漆黑长发遮着,只露出白得吓人的尖削下巴。她的身形又高又瘦,旗袍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但她的步伐却是风姿绰约。一阵风卷来,扬起了旗袍,露出她那两只枯骨般的赤脚。
马小菲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她的两只脚像是融化在地上似的没有力气抬起。幸好,旗袍女子没有走向她,在楼道口一拐弯,不见了踪迹。
马小菲缓过了一口气,她壮着胆子追到楼道口时,旗袍女子早已不见了。楼上楼下,皆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马小菲实在没有勇气,舍身入黑暗一探究竟,就提心吊胆地回房了。
第三夜,马小菲也不敢秉烛看小说了。刚一熄灯,她就倒在床上,想要蒙头大睡到天亮,可是,睡眠这种事,越是刻意,越是适得其反。她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
笃笃,笃笃笃。还是很轻很轻的敲门声,还是仿若幻觉。马小菲心中恐惧,用手堵上了耳朵,有意忽视敲门声。可是,恐怖和好奇,原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弟。
好奇心很重的马小菲,终于还是起身,打开了门。门外还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马小菲走出门,站在长廊上,感应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