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江纵抬眼,站在办公桌旁的小丁手上还捏着要端给两位客人的水杯,被江纵这么淡淡一睨,才回魂似的,不知道是该送水还是该把它往下放,哆哩哆嗦慌慌张张支支吾吾地,竟然就这么拿着水打开了门,“那什么……哦!江主任,我那儿还有点资料要做,我先、我先出去……”
再转头,陆文柏和萧清嘉刚才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一个瞪眼嘴张圆了,仿佛受到什么极大的冲击,还在震惊之中;一个皱眉蹙额,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纵。
“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江纵朝陆文柏抬了抬下巴,往沙发边走,“都别站着了,先坐吧。”
陆文柏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坐下,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又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有那么点难为情的,手掌在裤子上搓了搓,半晌,见气氛实在是太诡异,才幽幽地来了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Alvin,”萧清嘉没坐下,她声音有些颤抖,轻柔、又有些犹豫地问,“你跟他,你俩……认真的?”
江纵看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打扮得很得体,仍然戴着自己送她的那对珍珠耳钉。他礼貌地再一次请她坐下:“喝点什么?”
萧清嘉欲言又止半天,最终长呼了一口气,捋着她的裙子,沉默地挺着背坐到陆文柏旁边。
“不喝了。”陆文柏看了萧清嘉一眼,只能自己强打起精神,“本来还想谈完事跟你约个饭,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
江纵微微挑眉:“为什么算了?”
“哥们儿……说真的,”陆文柏斟酌着用词,“被吓到了,我估计得缓个好几天才能行。”
江纵对这话并没什么反应,站起身来,亲自给他俩倒了水。
“哪怕是别人呢?”忍来忍去,陆文柏没忍住,直接问了,“你跟个男人……我这下巴都掉地上了,那人还是齐向然,是你弟!”他顿了顿,“就算他现在不是齐家的吧,那也……哎我真服了……”
陆文柏一想起刚才那个旁若无人的热吻,就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极了:“你俩前几年不是根本就不对付吗?世纪大和好,和到嘴上了?你什么时候成弯的了?”他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扫了眼江纵还算规整的衣服,头皮都在发麻,“操……你俩刚刚在里面该不会……”
江纵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腕上的表盘,几秒后,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确定要在女士面前讨论这些话题?好像不太礼貌吧?”
陆文柏简直差点要被他这话噎得背过气去。“姐咱走走走走走,”他“腾”地起身,一拍萧清嘉的肩,“这还有什么好聊的,我得赶紧回家斋戒三天洗涤我受伤的心!”
萧清嘉什么也没说,跟着陆文柏起身,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沉默地,深深地,看了江纵一眼。
这是真急吼吼地要走了,江纵也没留,送他们到门口,陆文柏临出门时趁萧清嘉没注意,一拳砸在江纵肩上,低声骂了句,你真牛逼,搞男人也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他妈是齐向然。
江纵回到办公室,先去休息室收拾好被齐向然打翻的烟灰缸,在床上捡到他落下的钥匙串,又收拾了那两杯尚未冷却的水,全程都如无其事。还有文件要看,他坐回办公桌前,却没动,盯着电脑旁边那束蓬蓬郁郁的小白花,半晌,点了支烟。
陆文柏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这么一看,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作为江纵接吻对象的齐向然是不可以的,因为他是个男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是在外人眼中根本一无是处的齐向然。
舌尖顶了顶上颚,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混合着山楂味和血腥味的,被齐向然性急时舔过的痒意。江纵轻轻笑了下,为他有、而齐向然没有的那份耐心。
是齐向然不可以吗?
是齐向然,可以的。
第44章 “我看谁敢再动他”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好天气,终于,在今天日暮沉下时落了雨。
耿淮好不容易忙过了这一阵,趁准点下班有空,约齐向然吃了个饭。两人选了家汤锅店,坐在摆在店外的露天摊位上。
刚开始吃的时候齐向然还觉得闷热,抱怨了两句自己刚才脑子秀逗了,怎么大夏天的跑来吃汤锅,吃着吃着外头却忽然下起了小雨,店家忙不迭将伞撑开,好一番手忙脚乱。
“来点酒吧。”齐向然提议。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微微的,带着点潮气,汤锅汩汩地翻滚,浑白的热气刚腾上来就被风吹散,变成丝绸般的一缕缕。
耿淮往路边一抬下巴:“喏,开着车来的,没法陪你喝。”
“请代驾呗。”齐向然没所谓地说,“你要不想喝,我自个儿喝也行。”
“我不是推酒啊,”耿淮笑了下,先声明,“这地方哪儿来的代驾给你请,又不是城里。”
“行行行,知道你们人民警察以身作则,没劝你。”齐向然招呼店家,“姐,来两瓶算了,”他临时又改了主意,“打二两梅子酒。”
“怎么这么爱喝酒呢你。”耿淮烫了牛肉,第一片先给齐向然夹到碗里。
齐向然却之不恭,牛肉在酱料碟里搅过,裹上香油芝麻酱香菜蒜蓉,塞了一大口。他冲耿淮笑了下,咽下去才说:“也就跟你吃饭喝点儿,平时我一个人喝个屁啊。倪辉陪我喝?得了吧。”
“诶,上次你来我家喝的那瓶红酒,我朋友又送了我瓶,要不你拿去呗。睡觉前喝两杯,多美。”
齐向然眯了眯眼睛,挺有意思地盯着耿淮看:“什么朋友啊?没事儿总送你红酒。”
“就普通朋友啊。”
齐向然点点头:“哦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就不能送红酒了?”耿淮挑起眉毛,这表情很英气,“齐向然同志,你这思想腐化得可以啊。”
“你那什么睡前喝两杯的思想才腐化,知道这叫什么吗?”齐向然美滋滋地啜了口刚上的梅子酒,半天想起来那个词,“小布尔乔亚!”
他放下杯子:“再说了,其实我不爱喝那玩意儿……我哥倒是爱喝,一柜子的酒。”
一听“我哥”两个字,耿淮立刻想到那天晚上他见到的那个人,奔驰车、高级衬衫、周身那股子和一般人不同的腔调他后来总结出来些形容词,比富二代多出点沉稳庄重,比律师多出点野性风流。这样的人,倒的确和红酒相配。
想必他那一柜子红酒的价格够买他们这种超市级的好几火车皮。
“你哥……”耿淮有些犹豫地开口。
“我哥怎么?”
耿淮想问的其实挺多,但一时又乱了头绪,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关于齐向然的身世,就算不去刻意打听,也或多或少有听说。初见他的时候,耿淮根本想不到他原来竟然在一个十分富裕的环境里长大,跟他相熟后,只偶尔会从齐向然一些小习惯里窥见点端倪,所以两人平时相处起来,其实是没什么压力的。
但江纵这么一出现,让耿淮横生了好些恍惚感,好像齐向然忽然就被剥离开,哪怕他现在仍然跟以前一样,穿平价衫喝糙酒,跟自己在路边吃露天汤锅,他也仍然觉得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真实。
耿淮不禁想,再以前的齐向然是什么样呢,他那么依赖他哥,在他哥面前又是什么样呢。想着想着,一种类似嫉妒的情绪泛上心头,让他被自己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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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耿淮顿了顿,问,“对了,你那什么工作,没再去做了吧?”他补充了句,“最近我们同事查得挺勤的。”
“没了。”齐向然耸耸肩,“没什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