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说:“你喜欢我吧?”

笃笃,有敲门声忽然响起来。小丁在门口轻声问:“老大,你在里面吗?”

齐向然恍若未闻,只一错不错地盯着江纵,像根绷紧的弦,要等他的回答。江纵没避开这个眼神,却一直沉默着,以一种不明情绪的神色直视齐向然,好半晌,才那么淡淡笑了一下。

“今天还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了,明天带你去马场玩。”他抬手,在齐向然右耳的耳垂上捻了一下,留下温热的感觉,食指轻轻搔过耳廓,一种若有似无的流连,“戴我给你的那对耳钉,知道吗。”

齐向然愣了下,这时候江纵的手已经收回去了,他要准备离开,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齐向然追上去,一把抓住江纵的手,不慎将烟灰缸撞翻,烟灰狼藉地散落在地面。“什么意思?”他用全力克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江纵,你他妈在避重就轻什么啊。”

江纵盯着齐向然的眼睛,不露声色。几秒后,他很诚实地说:“然然,你要知道,喜欢不喜欢的,我从来不跟人说这种话。”

“我也一样吗?”齐向然立刻问,“在你心里,我跟那些人也一样吗?”

他已经决绝地想好了,如果结果是否定的,他可以像当初放弃齐家那样放弃江纵,他完全能做到,就等江纵一个回答。

可江纵只是垂眸看他,眼神幽沉无底,像世界上最深的井。

其实这话没必要问,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自然都是不一样的。刨除江纵从未接受过的那些,浑身的烟味,相同的性别,男人身体劲韧的触感,光是他和那些前任截然相反的性格,就完全不一样。

但不一样也有分类,前者是容易令人生厌的不一样,而往这些条件添上“齐向然”三个字,这种不一样就会变得诡妙,变成极具迷惑性的吸引力,让江纵总要犹豫,总要频频破例。

放在外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隔着一扇门,他们听见小丁疑惑的声音,还有别的什么说话声。

江纵轻轻掰开齐向然的手,想了想,很认真地叫他名字:“然然。”

“在我没办法给你一段健全关系之前,我不能回答这些问题。”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耐心十足地,说之前在他家对齐向然说过的话,“不要着急,再等等吧。”

门打开了,休息室瞬间明亮起来,外面沙发上坐了两个人,见到江纵就立刻笑着起身,是齐向然也认识的老熟人,陆文柏和萧清嘉。

他跟着走出去,更清楚地见到萧清嘉看向江纵时眼睛里的松弛柔和,他可太了解了,那是倾慕者对江纵才有的着迷。

齐向然突然开口:“喂,江纵。”

因为这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个个神色都不一样。齐向然脸上表情未动,插着兜跨步走到江纵面前的时间里,他只盯着萧清嘉。

江纵问:“怎么了?”

齐向然收回视线,看向江纵的目光霎时间变得好灼热,他笑了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忽然一抬下巴,伸手着力按住江纵后颈下压。

他吻上了他。

第43章 他尝到了湿热的江纵

阳光下,灯光下,众目睽睽下,这个吻是很冲动的。

但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是爆发。点燃的碳扔进厚木箱里,偶尔一块两块,倒也还好,可经年累月地往里堆、往下压,又有人时不时来沿着缝往里吹口气,那就要像齐向然此刻炸开的心一样,“轰”一下,燃成烈焰熊熊,熯天炽地。

吻上前最多不过几秒钟时间,齐向然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他不由得又回忆起那年自己在KTV亲江纵的那一次,那时朋友正起哄他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江纵恰好推门进来,不知是巧合还是从某处听讯特意来逮他。

圈子里,因为家庭背景和性格,江纵这人一贯让小孩感觉害怕,那群狐朋狗友一见他就夹着尾巴全溜了个干净,只留下满包厢的狼藉和齐向然孤零零一个人。江纵要拉他起来,齐向然不肯,包厢里还放着苦情歌,撕心裂肺在唱那些爱啊恨啊放不下啊得不到啊。

他现在才明白,那时候他一定在借酒发疯,因为在那不久前他刚在某个酒吧看见萧清嘉笑着仰头,上赶着凑到江纵唇边亲吻,冷冷清清心高气傲一个大美人,在江纵面前却因为一个吻就表现得痴醉贪恋。

他不是没亲过女孩,几段露水一样的恋爱里,他也尝过滋味,可不过接个吻而已,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吗,他不明白。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憋闷,有一种在当时他根本难以辨别的情绪耿耿于怀,在折磨他、怂恿他,让他在江纵准备伸手抱他起来的那一刻忽然揪住他领口,唇贴上了他。

两个人都愣了。齐向然忘记要怎么继续这个吻,唇瓣相接了多长时间、江纵嘴唇滋味到底如何,在当时他是全然混沌的。没等他反应过来要深入,江纵便掐着他下巴,皱着眉把他推开。

但这一次他打定主意不会再给江纵推开的机会。他按着江纵后颈往下压的手很用力,以至于刹那碰撞里,牙齿狠狠磕疼了唇皮。但他没有停顿,几近贪婪地,攻城掠地地,横冲直撞地,用舌尖撬开江纵来不及设防的齿关。

诚然,接吻的滋味是很好的。人身体上最柔软的器官赤裸裸纠缠在一块,哪怕江纵不愿意不主动不配合,唇舌相交融的那一刻,也突破了两人所有普通关系定位的防线。

意识到这一点,齐向然陡然变得亢奋,什么乱七八糟都去他妈的吧,这一刻,他和江纵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他没有丝毫停顿,用上他会的所有吻法,舔舐、吞食,慢慢的,那只按住江纵后颈的手换了地方,他掐住了江纵的下颌,如愿以偿地摩挲到江纵新生的胡茬,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迫使江纵将嘴张开一点,再张大一点,他急切地叼住他的唇舌,湿漉漉地舔着,血腥味逐渐在口腔里扩散,像某种别趣的催化剂。

触电?缺氧?醉酒?说不好这种感觉,软绵绵热腾腾潮乎乎的触感,接吻时难免发出的暧昧水声,那股他渴盼已久的江纵的气息……齐向然觉得自己轰然烧起来了,像把渴水的干柴,火那么旺,却还不够旺,他有贪得无厌的占有欲,他尝到了湿热的江纵,又幻想一个更炽烈的江纵……

“齐向然。”江纵拍拍他的背,可能是因为被齐向然这么小狗似的胡乱舔着,他说话都有些费力地皱着眉。

齐向然痴缠着,旁若无物地,像标记、像霸占、像宣示,睫毛沉浸地颤抖着。

“然然,可以了。”江纵的声音好沉,像从胸膛直接发出来。

齐向然却仍然恍若未闻,像个沙漠里渴久了的流浪汉,他不知道,他有一种一意孤行的傻劲,可以让人难以生厌,让人甚至心软得化开来,让江纵想要拽着人拉开的动作,变成一点似有如无的安抚。几秒后,他似乎叹了口气,用曲起的食指平抬起齐向然的下巴。

齐向然忽然睁开眼睛,眼睛是亮的,里面有热辣辣的东西,因为江纵第一次有了回应他很轻易地挡住齐向然的攻势,然后惩罚似的,在他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倏地,齐向然酥下来、软下来,没再继续这个湿热的深吻了,像条犯错被拍了脑袋后讨好主人的小狗,在如鼓擂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中,他小心探出舌尖,那么满足、那么虔诚,往江纵唇瓣上舔了一口。

这一瞬间他想,原来和江纵接吻,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

两个人终于分开,齐向然还那么望着他,嘴唇湿湿的,充血发红了,泛着明艳靡丽的光。

“我说可以了,你就要停下。”江纵抬手在齐向然唇角一擦,低声问,“明白吗?”

被他这么一擦,齐向然心尖狠狠颤了一下,他几乎是要即刻脱口而出一个“好”,让他咬着牙忍住了,没有回这句话。澎湃的浪拍啊拍啊,终于,他适应了这种晕眩的感觉,呼吸也平复下来。

他忽然很想哭,但他笑了,因为江纵没有推开他,没有斥责他,而是给他一种让他终于有一点底气的含义隐晦的宽纵。

“还要怎么等呢?”盯着江纵那张表情平淡的脸,他笑着问。齐向然笑起来总是很漂亮,明晃晃的,是一种所有人都会被吸引的美,尤其那双眼,那对长睫毛,眨的时候粼粼的,像阳光下蝴蝶扇动翅膀时的闪光。

“江纵,跟你说过了吧,别来招我……你看到了”

他靠近江纵耳边,吸了口气,才压着声音说:“我要玩儿真的,我他妈一秒钟都等不了。”

说完这话他看也没再看江纵,转身大步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