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两个月。这对她是个惊喜,可对她的丈夫却似乎并不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烟瘾,甚至每天都要抽上一整包,在得知她怀孕之后甚至面上半分高兴的模样都没有。越发大的压力令她也情绪低落,也开始出门寻找工作。不过大学毕业已经过去将近两三年,她没有工作过的经验,就比同龄的面试者要更难被录取。

家里的气氛越发沉重,她已经并不记得什么时候曾经携手的丈夫第一次向她挥下拳头,只记得那时候她还怀着孕,已经有了明显的孕肚,她只能蜷缩着身体尽量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宝宝。那次之后,他们俩夫妻之间开始有了隔阂与冷暴力,抽咽与萦绕不散的烟草味成了他们家里的主调。

易怒,暴躁成了她丈夫如今在她眼中的标签。在找到工作之后她也逐渐开始冷淡对待起两人的关系。以至于接到警察电话说是对方在车上偷窃的时候她甚至一时之间并反应不过来,直到交保释金的时候还有些浑浑噩噩得回不过神。但这就像是点燃了的导火索一般带来了几乎上瘾一般的接连犯罪。

直到最后,男人在一次抢劫中失手刺死了人。这令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她甚至得抵押掉他们现在正住着的唯一房产才能赔上法院判下的罚金。她那时候妊娠反应严重,几乎心力交瘁,诞下杨璞之后为人母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太多纠结的思绪令她不堪其扰。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惯偷甚至是个杀人犯……毕竟即使是现在,她也能够在不经意间听见邻里闲时聊天中议论他们。她轻易就会被贴上是杀人犯的妻子,出门时迎上的视线都意味深长。饶是自己这么一个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现在加诸于身的视线,到时候她的孩子长大了有了自我意识了之后遭受这种非议会是什么感受?

她的神经敏感到了极致,家里因为接连的打击,双方的父母接连患病过世,短短三年间,她的生活几乎是天翻地覆。萌生将孩子送走的念头只在那一刹那,她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抛弃孩子就像是她给自己的一个逃避过去生活的选择,然后在接下去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活在后悔愧疚与担心中挣扎不出。

在将杨璞放到福利院门口之后她魔障了一样改掉了自己原来的名字甚至彻底换掉了联络方式,在她以前的生活圈子里人间蒸发一般的消失。而的确如同她所设想的,杨璞发现事实比起他是杨家收养的事情更让他不可置信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品行低劣的杀人犯。他的亲生母亲是个曾被家暴过的懦弱的女人,只是为了逃避过去就将他丢弃进孤儿院。

杨璞消沉了好几天,甚至觉得这样的真相还不如不知道。可记忆无法删除,他甚至远远去看了生母一眼,也许对方也看见他了。于是在短暂的一星期后原本并不愿意与杨璞见面的妇人主动寻找到了杨潜提出想要见一面她的孩子。

然而这一次,是杨璞并不愿意见面了。

杨潜在这期间当然也并没有闲着,他去简单调查了一下杨璞的生父,对方如今还在服刑期间,不过再过两年就会出来了。显然,对方并没有在监狱里太过老实,反而经常无端生事,甚至有过几次流血事件。他也当然绝不可能让杨璞去和他的生父再做接触。

然而寻找到了亲生父母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下,杨璞缓过来了心情却变得沉默内敛了许多。“哥……我……”每一次似是鼓起勇气想要倾诉的最后,也总是不了了之。因为担心杨璞的心理健康,杨潜在几番考虑下还是预约了心理医生。也因为这样,在杨潜和父母讨论下来之后决定先让杨璞暂时休学在家调整好心态再说学习的事情。

在杨家实际上与杨璞关系最为亲近的还是杨潜,他就全然担起了这个责任,暂时在家照顾顺带着开导杨潜,而杨家父母则因为一个长期项目去了国外,家中也只剩下了两兄弟。这自然也导致两兄弟的关系比起以前更进一步,在心理医生鉴定下来杨璞的确可能会产生交流上的心理障碍和一些早期的自闭反应,杨潜也因为这样对其较之之前纵容许多。

自觉已经在家闲了太久,杨潜就开始准备重新开始找工作单位。“哥,你在干嘛?”杨璞从背后挨过来,看着杨潜正在网上填写求职简历。杨潜下意识得侧了下头前倾身子和杨璞拉开了距离,这种距离对他来说有些过于亲近了。杨璞捕捉到了杨潜这一瞬间的反应,有些不满的瘪了瘪嘴,更是得寸进尺地一把环住对方肩膀,埋首于对方颈间一阵乱蹭。

等蹭够了,甚至泄愤似的在杨潜颈子上咬了一口。“我问你在干嘛呢!”

杨潜一巴掌拍上对方脑门儿,“干什么呢你!跟狗似的嘴巴痒啊?”他拿手擦了擦自己后颈,这才回答道:“找工作啊,之前那些事情弄了太久我得开始重新找工作了。”

“可你不是要在家陪我的吗?”杨璞问道,有些任性劲的。

“难不成就一直在家陪你啊?我看你现在也差不多了,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重新回去上课了。”杨潜投出了简历关上了电脑,一边和挂在自己身上的杨璞说道:“而且这段时间孟槐也没有出国的打算,就一直在隔壁,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让他过来一起玩。”

“……那就不能等我复学了之后你再找工作吗?”

“你想什么呢你!怎么在家呆了这么一段时间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还要人陪了现在?”杨潜都有些像是要被气笑了,伸手不轻不重得捶了杨璞一下。

杨璞一副可怜样得粘着人,“哥那今晚我能和你睡不?”这也不知是怎么惯出来的,只不过是因为前两次杨璞晚上做了噩梦哭哭啼啼得跑过来,半梦半醒的杨潜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了。紧跟着就给了脸皮本就不薄的杨璞得寸进尺的机会,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挤得杨潜可不舒坦,可杨璞就是脖子落枕了也吵着要睡,杨潜也是无可奈何。

“……我们找孟槐过来吧,很久都没好好聊过了。”杨潜强行扯开话题。

“哥!干嘛突然说要叫孟槐啊!”杨璞拧着眉头,也许是杨潜的好意,可是对方三不五时总是提起孟槐的感觉令人感觉微妙的奇怪。而且其态度的自然,就像是无意识就喜欢把孟槐挂在嘴边上念叨似的。“我不想见其他人啊!我连爸妈都……怎么可能现在还有那个心情和孟槐一块儿玩啊!”他说到后面就有些气急败坏了,语气都和以前那副蛮横的样子差不多。

杨潜翻了个白眼,“那你老缠着我做什么呢!我不是人啊!?”

你又不一样!杨璞张张嘴,半会儿还是觉得这句过于带有歧义的话不能说出口,最后就挂在杨潜身上哼哼唧唧的一副委屈样。你是我哥啊他撇撇嘴,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杨潜对他的纵容。杨璞就这么试探着逐渐压缩着杨潜的底线,一点点磨掉了曾经两人之间还算中规中矩的距离,有些黏腻的不太正常。

两个人有时候打闹起来,因为没了尺度而失去分寸。再加上兄弟本就感情不错,在杨璞把他哥在床上翻了个面背朝自己,一边下流意义得隔着衣服用胯顶弄对方屁股的时候他的肾上腺素几乎飙升到让杨璞一时之间大脑空白,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这样出现生理反应。不过杨潜是他哥啊就连这种程度的玩耍都只不过会被吵闹笑骂一笔带过。

玩闹的界限也因此变得极为模糊,杨璞开始变得特别喜欢动手动脚,有时候在深夜钻被窝的时候还会把睡熟的杨潜扒得精光,然后隔天早上再被杨潜打一顿教训。

这种无尺度的打闹延续至今,杨璞推搡着把杨潜挤得贴上了墙壁,他的那玩意儿挤进杨潜的臀缝里做着抽插的耸动,又埋首于哥哥颈窝嘟囔:“老是敷衍我!小心我干死你!”他用的力气像是泄愤,顶弄胯的幅度剧烈而明显。

有些哭笑不得的杨潜手肘往后一推搡把人顶开了,“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啊你!”他没把这事儿看得太严重,毕竟男孩子打打闹闹间难免会喜欢玩儿些荤段。杨璞扫兴地咂了咂嘴,复而又跟块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一样贴到了杨潜的身上。

不过杨潜想要找工作的过程并不太顺利,他的弟弟真的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挠。他正挑着面试的套装的时候,对方就趴在床上挑刺,这套太轻浮那套太古板,似乎怎么着都看不顺眼一样。“就这一个面试吗?”杨璞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杨潜问道。

“今天有两个面试,后天还有一个。”他给自己系着黑领带,听到杨璞的哼哼唧唧就侧首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杨璞语气略显敷衍,“那你面试完就回来吗?”

“对啊。”

“大概几点回来啊?”

杨潜这便觉得杨璞的追问有些咄咄逼人的让人觉得厌烦了,“你到底要问什么?磨磨唧唧的”随着他们俩兄弟相处的时间越发长,杨浦就像是得了碎嘴的毛病一样老是问题层出不穷,像是要把杨潜每一分钟要做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才算满意。

“没什么……”杨璞恹恹地趴下来嘀咕,这几乎是这样的对话最后惯性不了了之的结束。和之前几次对话一样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杨潜叹了口气,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领。他穿上西装的模样很好看,那种好看在于其撑起了西装的型,宽肩窄腰一双长腿笔直。任是什么样式的西装都能穿得十足气势。

在无防备的时候被触碰到后颈令杨潜一时之间被惊了一跳,而杨璞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还在拿手指抚摸男人短短的发茬,那儿原本只是一层刺头,现在却也已经长长了不少,摸起来略扎手心却已经有些柔软了。杨潜翻了个白眼,偏头躲开了杨璞的手:“你怎么越活越幼稚了,老粘着我干什么?”

“你是我哥我不粘着你粘着谁啊?”杨璞不满意了,他揪了一下杨潜的头发。

杨潜被闹烦了,他转过身抓住杨璞的两只手腕,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抄起杨璞的一条腿将比起他而言小只不少的弟弟一下给掼上了床。“我跟你讲,你最好不要整天待在家里,好歹也得偶尔出出门啊。”他显然注意到了杨璞对于社交的不积极,这种行为就像是自我防卫的固步自封,独自生活在他自己的小圈子里。这种生活方式并不健康,甚至有些偏执病态,之前的心理医生在和杨潜说明杨璞情况的时候也建议尽量让杨璞走出他一个人的小世界,而却接受大众。

这就像是杨璞的死穴,他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我不想出去。”

“……那至少重新开网上直播吧?以前你不是挺喜欢那玩意儿的吗?”杨潜系上袖扣,一边说着。杨璞因为前一段时间的事情暂时戒了网瘾和游戏,以至于现在杨潜提起来了他才稍微想起这少有能令他发泄精力的东西,对此杨璞也总算没有明面上直接拒绝,而只是哼哼唧唧了一会儿。

杨潜留了个心眼,在去面试单位的路上打开了杨浦的直播间看起来。果然杨璞的确没忍心割下这唯一的爱好,但是直播间里却十分安静,直到他进去了之后才像是正式按下播放键一般,“哥,你进来啦”杨璞离着镜头不远,能够清晰看到对方和明星并不同的素面上半点瑕疵也无,这会儿一笑起来便是极好看。“等你到面试单位的时候说一声哦,祝你成功”这句话显然引起了评论的爆炸,新一代年轻人日新月异下说话的方式越发大胆,光明正大得就在直播间刷起了兄弟骨科。杨璞说完之久就安静了下来,视线定格在左下角的评论区。

-知道了。

一条评论在弹出后迅速又被迅速刷了上去,但一直盯着评论的杨璞还是将其捕捉到了。于是他笑了笑,就这么关了直播。这下杨潜就跟着原本正泡在直播间里乐呵呵地嗑着瓜子吃着薯片的看客一道懵逼了。留言区开始爆炸,越发大张旗鼓叫嚣兄弟骨科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评论后台。

还没来得及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杨璞是怎么回事,孟槐打来的电话就接踵而至。杨潜愣了愣,记忆中和孟槐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竟然一瞬间竟然有些心跳怦然,“喂?杨大宝!不给你们打电话是不是就忘了我这个人了呀?”孟槐依旧软糯的南方口音令杨潜不自觉嘴角就翘起来了。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只是之前发生了不少事情,结果也没空来找你玩了。”杨潜的手指沿着西装裤熨帖的笔挺线条来回摩挲,他鲜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了。“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他顿了一顿,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而略微将声音提高了些。“我和杨璞会来找你的。”

孟槐并没有听出什么,他的声音如常,略带笑意:“哦那我等着咯?”

“等着吧,很快的。”杨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膝盖那里已经被捏出了明显的褶皱。他连忙拍了拍裤子,一边听着电话那边孟槐有些打着弯弯绕的套话。对方在这方面有些笨拙,可能玩艺术的这些人大多都喜欢沉浸在自己架构的世界里,很少去做这种事情。“放心吧,杨璞那货现在好着呢,就宅家里一天到晚闲的蛋疼。”他爽快的说出了孟槐担心的事情。

“呵呵那就好”孟槐敷衍着笑了两声,紧接着就换了话题:“对了你现在是准备面试去?祝你成功哦!”杨潜呼吸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不该对孟槐随时都关注着杨璞直播的事实感到有多惊讶的,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笑了笑,“谢谢。”

闲扯几句后挂了电话,他一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的屏幕几乎被未读短信和未接电话淹没,都来自一个人杨璞。不光是这样,甚至微信和QQ上都一下子堆满了未读信息。杨潜反射性地去看了一下自己和孟槐的通话时间,不过也就短短不到八分钟。不过没有看未读信息,生怕杨璞出了什么事情的杨潜连忙回了个电话过去。“为什么不接电话!”刚响过一声,接通了的电话对面就劈头盖脸丢过来了这么一句质问,这害得杨潜去看了一下接通的电话是不是杨璞的,一下就满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