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众人沉默不语。

突然,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衣人抬起头来,道:“皇人月虽然高调行盗,却素来低调为人,其易容术出神入化,轻功独步武林,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三年前,他盗走‘镜花缘’的宝物轮回镜,镜花缘主花烬繁盛怒之下,几乎将整个江湖都翻了过来,可是仍旧找他不着……”

瑟瑟蛾眉微蹙,打断了黑衣人:“镜花缘是镜花缘,天星宫是天星宫。皇人月既然欺到天星宫头上,那天星宫不惜一切,也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黑衣人不再做声。

瑟瑟冷笑:“皇人月大概还不知道,本星使座下有江湖中最优秀的追踪者。哼!在他盗走七星圣令的第二天,暗部人马就已经循着蛛丝马迹,追查到了他的行踪。”

众人抬起头来,望向瑟瑟,眼神惊疑不定。

“只是,”瑟瑟的脸色又恢复了凝重:“暗部人马从星宿海追到江淮一带,就突然失去了他的踪迹。不,确切的说,跟丢他是在扬州,他一进入扬州城,就像水滴融入东海,沙砾掉进大漠一样,丝毫没了踪影。”

十一人不由得嘘了一口气,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惑豁然明朗。

天星宫辖下高手如云,江湖上暗中为之效命的能人异士,也是不胜枚举。之前,他们一直疑惑,天孤星为何放着众多比他们更优秀的人物不选,而独独挑中了他们来执行这次任务呢?现在,问题有了答案,因为他们熟悉扬州。

金翅虎当即拍着胸脯,朗声保证:“星使请放心,扬州对于我兄弟八人,不异于自家后花园,城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们莫不了然于胸。只要皇人月真的入了扬州城,哪怕他藏身地底,我们也能将他活活挖出来。”

听到金翅虎抢先表功,赤碧蛇君也争先恐后地道:“若论追踪这种事情,恐怕还是我昆仲二人更拿手些。找人又不是拆房子,光知道砖瓦草木顶个屁用?星使尽请放心,就是皇人月真的在扬州消失,我昆仲也会将看见他消失的人给您带来!”

瑟瑟满意地点点头。

惟独黑衣人没有开口,瑟瑟望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

瑟瑟道:“七星圣令失窃之事极为机密,你们切不可外传,甚至,也不能让其他星使知道。若是查到有关皇人月的蛛丝马迹,务必在第一时间向本座报告。”

“是!”十一人齐声应喏。

“好,你们去吧。”

十一人领命离开后,厅堂中一下子空旷。楼下传来一些轻微异响,料想是那十一人在从墙壁中取回兵器。

待听得马蹄绝尘而去,一切声响归寂之后,瑟瑟突然不支地颓然坐下,脸上写满了惊惶,死死扣紧手指,声音微微发颤:“绿腰,星主一个月后就将出关,要是让他发现,我竟失职到弄丢七星圣令……”

七星圣令是天星宫的至宝,象征着天星宫主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要圣令在手,任何人都可在星宿海中呼风唤雨,星宫中的教众,都必须对持令之人惟命是从。

天星宫主闭关修练之前,特意将七星圣令交付瑟瑟,谁知她一时不慎,竟让皇人月偷了去,这叫她拿什么面目,去见对自己信任有加的星主?

虽然,瑟瑟已经竭力隐瞒,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圣令失窃之事,恐怕已经走漏了风声。江湖各大势力野心勃勃,平日尚且不安分,如今遇上这等挈机,岂肯轻易放过?它们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抢夺七星圣令,到时候,在各方势力的钩斗倾轧下,天星宫几百年的基业,只怕就会毁于一旦,而她,则会成为天星宫的千古罪人。

宫装少女绿腰急忙安慰主人:“主人不要太过担心,宫中人马已在扬州城里布下天罗地网,今日又出动了这十一个对扬州了如指掌的人。一切都已布置得万无一失,只要皇人月是个人,奴婢就不信他不现身!”

瑟瑟望着桌上的金箔,疲惫地道:“这十一人虽然熟悉扬州,但是武功却平平,对付皇人月,他们还差得太远。不过,原本,我也没指望他们,只需他们在城内搅乱一池静水,惊动皇人月这条大鱼。皇人月这条狡猾的大鱼,最终还是要我来对付!”

瑟瑟的目光突间冰冷如刀,狠狠地剜向桌上的金箔,金箔上书着两行洒脱的草书,字迹秀挺孤奇:试拂孤月惊宝瑟,聊伸妙手摘天星。

两行金色的草书,深深刺痛了瑟瑟的眼睛,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骄傲的自尊心。

第2章 第二章 玲珑花界花玲珑

琼花初落疏疏雨,柳枝轻摇淡淡风。

扬州位于长江与京杭运河的交汇口,东接泰州,北连淮阴,盐城,与西南的古都金陵,相隔也不过半日行程。

扬州城中的宝射河段,正是徽商四贾,曲中名妓咸集之处。一艘艘装饰奢华的双层画舫,慢悠悠地在水中穿行,舫中不时传来娇莺般的笑语,碧波间翻滚着靡靡丝竹之音。

是日,长塘风草,茂林清越,扬州最大的一家乐坊玲珑花界,正在宝射河上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盛会。盛会中,形形色色的华美画舫云集一处,仿佛河中盛开了五彩缤纷的鲜花。

林东风虚肿的脸上,有着一夜笙歌后的疲惫,午后白花花的阳光,晒得他又开始犯困。

林东风刚刚才起床,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胡乱披了一身鲜艳缎袍,骑上高头骏马赶来宝射河边。玲珑花界这场三年一次的花魁盛会,像他这种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自然不肯错过。

但是很可惜,林东风已经错过了上午半场,不过,下午的压轴场扬州乐界最负盛名的四大舞姬同台献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错过的。因为,这四位舞姬不仅风华绝代,舞艺更是能让观者忘俗,而这次盛会的花魁,极可能在这四人中产生,若是错过了,林东风以后在他那一帮以吃喝玩乐为人生要务的纨绔子弟朋友圈子中,就会身价暴跌,抬不起头来做人。

林东风气喘吁吁地立马河边,河中全是五颜六色的画舫,岸上人头攒动,立者林林,蹲者蛰蛰,端的是热闹非凡。

远远从岸上望去,玲珑花界的巨型画舫,被无数中小型画舫众星拱月地围着,根本连模样也瞧不清楚。

岸边能够遥望见舞台的酒楼,早已是家家宾客爆满,酒楼中临河的窗户全都打开了不说,人们恨不得连墙也给拆了,以便瞧得更清楚。

一些围在外圈的小型画舫,因为瞧不见舞台上的盛况,干脆开始自娱自乐,有浪子相扑而戏,有瞽者说书娱人,有闲妓擘阮弹筝,还有老僧高谈因果。

林东风几乎被这嘈杂的声浪冲昏过去,左瞧右望,也没瞅见狐朋狗友们的画舫,不由得生起了闷气。

还是书童林三儿眼尖,望见喧乱的河中驶来一叶扁舟,舟上可不是站着少爷的朋友南宫秋公子的家仆阿忠?

“少爷,那儿!”林三儿急忙指着扁舟对林东风道。

阿忠也看见了林东风,急忙让艄公靠近,远远地喊道:“林公子,你可终于来了!害我家少爷和诸位公子在画舫上等得好苦!”

扁舟还未停稳,林东风就已三步并作两步跨了上去,回头对牵马回去的林三儿嘱咐道:“回府后,爹要是问起我,就说我在书院温书。”

林三儿会意地点头,牵马离去。

扁舟游鱼般在画舫与画舫间穿梭,渐渐接近了玲珑花界的巨型画舫。比起外圈的画舫来,内圈泊的画舫要豪华得多,坐着扬州城中的达官显贵,名流富商。但是,与玲珑花界的巨型画舫一比,却也黯然失色。

玲珑花界的画舫,是一艘占据大半河面的三层画舫,琉璃璀璨,宝光耀眼。舞台高高地搭在画舫上,正有身姿曼妙的舞姬,在台上翩跹而舞,丝竹鼎盛,歌舞升平。

南宫秋的画舫,位置倒还颇佳,正好斜对着舞台,不远不近,恰能览尽台上风光。只是这艘画舫未免太俗艳了些,大红船身,大绿船舱,像是一把青葱倒插在了鸡冠花上。

林东风无意间抬头,冷不丁望见身为扬州刺史的老爹,正和同僚坐在不远处的一艘画舫内饮酒。他吓了一跳,急忙猫身闪到阿忠背后。

林东风刚进入画舫内,南宫秋的声音已经朗朗传来:“林少来迟,当罚三大杯!”

南宫秋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南宫世家的七公子,长得倒是修眉俊目,一表人才,但他既疏于修文,又懒于习武,终日只是吃喝玩乐,无所用心。

南宫世家的现任家主南宫秋的大哥南宫霄,乃是江湖上威震四方的一号人物,可是对于这个不成材的七弟,却也是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