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司徒颢犹豫,无忧不耐烦地道:“有仆人在,难道还要主人我亲自去开门么?”
司徒颢无奈,向房门走去,打开门,却是徐夫人。徐夫人瞥了一眼房中,再看司徒颢时,眼中却多了一丝暧昧。
司徒颢窘的恨不能一头撞死,无忧却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徐夫人。
徐夫人笑着走近无忧:“这间客房临水,故而较为潮湿,妾身特来为姑娘添一床棉被。”
徐夫人自丫鬟手中接过锦花棉被,倏然扬手,棉被朝着无忧疾速飞去。
徐夫人这一掷看似寻常,实则已灌注了七层内力,叠成四方状的棉被挟着疾风,几乎等同于同样大小的巨石。
无忧缓缓坐起身来,眼看巨石就要砸在头上,却还神情懵懂,不知状况。――若是真被这股强劲的力道击中,她即便不死,也得躺上半个月。
“小心!”司徒颢大惊,疾呼。他犹自站在门边,即使有心去替无忧化解,却也是鞭长莫及。
“呃?”无忧被司徒颢提醒,微侧左身向门口张望,棉被恰在此时擦过她左肩,疾速撞向床里侧的墙壁。
“砰!”棉被竟将墙壁生生撞凹一片,跌落在床上的锦被四散开来,仍旧质地柔软,绣工精美。
无忧惊得下巴差点脱臼,她摸着火辣辣的左肩,叹道:“好硬的被子啊,夫人能不能换床软些的?”
徐夫人神色微变。方才无忧那一避看似奇巧,实则却比截住锦被更难,她出手本为试探无忧的实力,此刻却如一块石头落入了深潭,仍旧不知道对方的深浅高低。
无忧清浅的瞳中,带着一丝蔑笑。
徐夫人淡淡一笑,道:“妾身是怕姑娘冷着,所以出手急促了一些,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徐夫人不出金错刀,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无忧怎么敢见怪?”无忧将锦被抖开,胡乱裹在身上,笑道,“嗯嗯,这被子看似冷硬,披着倒也暖和,谢谢夫人了!”
“不客气。”徐夫人笑了笑,领着丫鬟告辞离去。
徐夫人走后,司徒颢盯着无忧的眼睛,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颢不是瞎子,也不蠢,从无忧这一路上的表现,可知她绝非寻常之辈。但是细数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却并没有哪一号叫做无忧,这不得不令他心中起疑。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在一年之内,我是你的主人就好。”瞥了一眼司徒颢,无忧翻身躺下,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瓮声瓮气地道:“主人我要睡觉啦,你出去时把门带上。”
司徒颢还想再问,被子里已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司徒颢苦笑着摇头,出门时,倒真没忘了关门。
第3章 第三章 夜静庭深刀殡魂
三更更漏已尽,弦月斜下枝头。风云山庄内静寂如死,一道黑影灵猫般闪过屋顶,转眼消失在重重屋影之中。
黑影掠过屋顶上的青瓦时,轻的几乎没有一丝声音,但无忧却倏然张开了眼睛。黑影融入夜色中时,无忧已从窗户掠上屋顶,她的脚步比黑影更轻。
秋夜的寒风凉若冰水,无忧站在屋顶上四下眺望,借着弦月暗红的光芒望去,水榭另一端的玲珑八角亭边,似乎有一个佝偻的人影。
无忧脚尖轻点,也懒得绕道走浮桥,直接从湖上掠向亭子。足尖轻点在在湖面上,凌波微步,甚至没有撩动水面的浮萍,翩跹白影与水中的倒影幻色离合,仿如一场美丽而虚渺的梦境。
此刻,岸边若有人在,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深更半夜,看见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幽灵般自湖面上无声飘过,任谁都会以为山庄闹鬼吧?
可惜,此刻,除了无忧和那亭子里的人,水榭边静无一人。
无忧在岸边立定脚步,回头。平静的水面荡漾出几道涟漪,碎裂了一湖平滑的月光。金光的月光碎片,在浓暗的湖中载沉载浮,诡艳不可方物。
无忧叹息,昨天下午,果然吃得太饱了,竟连轻功踏莎行,都使得拖泥带水!
无忧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向亭中的人影走去,这人显然不是刚才的黑衣人,因为他穿着一件紫色长袍。
紫衣人斜倚着亭中的椽柱,身影大半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从身影上看,是名男子无疑。
无忧轻轻踏上了凉亭前的台阶,向那佝偻的男子走去,男子听见有人靠近,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突然转身向无忧扑来。
无忧大惊,避之不及,被男子一把抓住了裙裾。男子死死地攥住无忧的裙裾,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艰难地抬起头来。
无忧惊道,“啊!司徒阁主?!”
司徒云满面痛苦,神情扭曲,借着朦胧昏黄的月光望去,他的身下正汩汩流出黑色液体,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他
司徒云的瞳孔逐渐涣散,喉间含糊不清:“……刀。”
无忧问,“什么刀?”
然而,司徒云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无忧尚在懵懂,石径上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群人举着火把渐渐逼近。
“呃?”望着隐隐绰绰,逐渐靠近的人群,无忧心念一转,暗道不妙,这样的场景被人看见,不起误会那才有鬼!
无忧想要匿身而去,可裙裾却被司徒云牢牢抓住,一时间竟挣脱不出。火光照亮了花影扶疏的凉亭,也照见了神情慌乱的白衣女子,以及横倒在血泊中的司徒云。――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女子的裙裾。
在手持火把的人群中,司徒颢的身体微微颤抖,神情惊愕且悲痛,“伯父!”
近日来,庄中诸人轮流率领护院值夜,今夜恰好轮到司徒颢与徐君,二人刚刚在南园看见一道人影,追来此处就见到这诡异的一幕。
司徒颢奔到司徒云身边,怔怔跪下,将司徒云扶起,见他胸前有一道长七寸,深两寸的刀伤。伤口绽裂处,肋骨森森。
徐君指着无忧,愤怒地道,“这丫头杀了司徒盟主!”
司徒颢抬头望向无忧,脸上温儒的神色尽去,目光森冷如刀:“伯父是你杀的?”
无忧恨不得自己也死在司徒云旁边,方能洗刷这天大的奇冤,顿时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没有,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成这样了。”
无忧以为,司徒颢一定不会相信她,一定会拔剑以对,然而,司徒颢只是望了她一眼,轻轻掰开司徒云的手。司徒云的手离开了无忧的裙裾,在雪白的裙上留下五点鲜艳的红,刺目之极,仿若一朵血梅。
护院中早有人前去向徐风报信,不一会儿,徐风,西林春,慧净,吴青等人前后赶来,火光映红了众人惊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