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忘了双方如何开始动手,阮霜白只觉得对方的武功高深莫测,让素来所向无敌的他步步受制。两人凌波踏步,瞬间在虚空交手数招。

那一瞬间,两人相交的不止是武功,还有心神。倏然,两人停手,彼此心底,都有些微妙情愫在滋生。

阮霜白留在合虚山,一留就是十年。这十年里,他和红莲隐对决不下千次,他都没能赢过她。她也没有像对付以前的夺剑者那样,将他化为红莲剑池里的亡灵,而是任他一次又一次地来夺剑。

他是不愿赢她,还是赢不了她,他不知道。

她是不愿杀他,还是杀不了他,她不知道。

反正,在每次的生死对决中,他们都很开心。在每天琐碎的拌嘴中,他们都很快乐。

苏坠紫陪伴阮霜白三年后,终于拂手而去。她已然看出,阮霜白的心早就不在剑上,更不在她身上。

阮霜白的心,早已在那个微雨的午后,随着佛经的梵唱,泅着红莲剑池的血水,驶向彼岸那个火衣雪发的女子。

苏坠紫最终还是离去,对于挽回不了的东西,她只有选择离开。

阮霜白想起这十年的山中岁月,想起苏坠紫回来拿邪王令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万千波澜。

十年前,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交出象征至高权力的邪王令。而如今,他却可以毫不留恋地弃之如沙,难道这十年里,竟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他?

楚歌声里霸图空,血染胡天烂漫红。当霸图空时,他非但没有楚歌四起的凄凉,反而还有一种清音梵唱响起时的解脱和愉悦。

看来,他果然不再适合拿邪王令。

异邪之王阮霜白,早在十年前就已死去,现在活着的,就只是阮霜白而已。

敏锐的红莲隐察觉到阮霜白起伏不定的心思,嗔道:“你在想什么?好好的雨声,都被你的杂念扰乱了!”

阮霜白恳求:“我现在心里有些烦乱,红莲,能再念一次初次见你时,你念的经文吗?”

红莲隐的秋千从至高点落回起点,又荡上去。她火衣纷飞,雪发飘逸,轻盈得仿佛一只衔了朵雪鸾花的火蝴蝶。

红莲隐垂头,喃喃:“我好像忘记怎么念了。”

自从那次听她颂经后,这十年里,阮霜白竟从未再听过红莲隐颂经。

“哦,那算了。”

虽看不见,红莲隐还是虚望着阮霜白坐的地方。自从遇见阮霜白后,她就无法再诵读,曾朝夕陪伴她数年的经文。

阮霜白闯进她空荡的世界,为她带来声色,为她带来喜怒,为她带来爱憎。她的世界已经不再空无,又叫她如何开口颂念那些四大皆空的经文?

沉默中,只有潇潇细雨声。

良久,阮霜白终于开口:“紫儿她已经回来,还拿走了邪王令,并且,清平剑也她的目的。”

红莲隐愣了一下,继而笑:“邪王令她可以拿走,但清平剑不行。”

阮霜白也笑:“是,清平剑不行。”

清平剑是维系他和红莲隐的东西,他不能让苏坠紫拿走。

红莲隐却误会了阮霜白的意思:“白,你还对清平剑不死心?”

啊?她竟以为,他还那么在乎清平剑?!!阮霜白愕然,算了,她愿意这么以为,就让她这么以为吧!他只要能有一个继续呆在合虚山的借口就行。

阮霜白淡淡笑道:“没错,清平剑是我的!我不会让其他任何人得到!”

邵追和奄奄无力地躺在硬木床上,伽罗坐在床头喂他喝药。

伽罗看着因自己而受伤的邵追和,满心愧疚:“师父,都怪伽罗没用,才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邵追和摆摆手,艰难地撑起身体:“不!伽罗,你很勇敢。你知道师父在众多弟子中,为何单单选你跟随吗?”

伽罗不解地摇头。

邵追和盯着伽罗迷茫的眼睛,缓缓道:“因为你是天下唯一一个,能够从红莲隐手中拿到清平剑的人!”

伽罗更加迷惑,她若能从武功绝世的红莲隐手中夺走清平剑,那红莲剑池里插的剑,都该变成刀了。

伽罗摸了摸邵追和的额头,道:“师父,你莫不是被绝杀阵困糊涂了?怎么竟胡言乱语起来!”

邵追和拨开伽罗的手,严肃地道:“为师没有糊涂,你的确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拿到清平剑的人!”

伽罗满脸疑惑地望着邵追和。

邵追和仿佛陷入了沉思,道:“伽罗,你还记得你娘吗?”

伽罗点头:“虽然娘在我五岁时就不在了,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

“你还记得你娘的名字吗?”

“爹一直叫她小夜。”

“没错,你娘叫红莲夜,是红莲隐的姐姐。”

伽罗震惊之下,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看红莲隐会如此像一个人。红莲隐像的那个人,就是她娘,独孤信的第三位夫人夜姬。

邵追和望着伽罗,缓缓道:“伽罗,在梵语里,伽摩罗就是红莲。这就是你娘给你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她从来不曾忘记红莲家族。你随身携带的九莲环剑玉佩,就是红莲家族的信物。”

伽罗一把攥住冰凉的玉佩,玉佩峥嵘的棱角硌得她手心生疼。但是由于太过震惊,她竟丝毫没感觉到疼。

邵追和继续道:“如果知道你是红莲夜的女儿,红莲隐一定会把清平剑交给你。因为,清平剑本就是红莲夜所铸。伽罗,你一定要拿到清平剑,晋六茹坚还在洛阳等着你!”

听到晋六茹坚的名字,伽罗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是啊,为了晋六茹坚,无论如何,她也要拿到清平剑!

“呵呵!没想到,我无意间竟听到一个这么有价值的故事!”一阵比银铃还要好听的娇笑从窗外传来,蓦然间,一袭紫色芳影已掠进屋中:“原来红莲家族除了红莲隐外,竟还残存了一个血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