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嗯。”他淡淡点头,清俊眉眼在烛光夕光里染上几分温润,“晚上,戴给我看。”

极轻的几个字,拂过识茵耳边却是滚烫一片,她伸手接过,轻轻嗔道:“郎君当我几岁。”

只有猫儿狗儿还有小孩子才会戴这个,毕竟女子以贞静为美,谁会把自己弄得一动就响。

“不是分瓜之年、芳颜二八么。”谢明庭睇她一眼,屈指在她鼻尖轻轻一刮。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他道。

识茵的脸一瞬红如渥丹。

鼻尖仍有些他衣上沾着的月麟香,本是极清婉的味道,却似团火笼在两颊,脸上烫得厉害。

《碧玉歌》是调情之语,“破瓜”即“分瓜”,二八年华的意思。“芳颜二八”却出自《小镇西》,全句为“意中有个人,芳颜二八。天然俏、自来奸黠。”

这句话,是……是在说她是他的意中人么?

识茵一时心乱得不能自已。

才想回他几句,谢明庭已自觉那话说得不妥,微微赧颜地背过身去。

两人距离既拉开,笼罩在识茵脸上那团热烫这才消散了些。

又暗暗埋怨自己,不过调笑之言,有什么可信的!他这个人说不定都不是郎君,她又在乱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昔者大禹疏龙门以通水,两山相对,望之若阙,伊水历其间,故谓之伊阙”《水经注》

第25章 (精修版)

◎我对郎君的心日月可鉴◎

次日谢明庭赋闲在家, 无所事事,便带了她去往对岸的西山。

这里自前朝的前朝前魏朝开始便是处造窟建寺的好去处,其中不乏前魏朝营建的皇家石窟宾阳洞与王公贵族开凿的古阳洞。在前魏灭亡后, 曾遭受后来者的毁坏与打击, 直至本朝太|祖龙飞九五, 重复魏之基业,才命人修复,加以看顾,但总的来说已经失去拜佛之功效了,反是因洞窟内留下的造像与题壁而闻名。

太上皇永昭一朝, 又下令将石窟纳入太常寺的管辖范围,派遣专人守窟,若百姓要入窟参拜, 须得征求同意。因而几人到达的时候,石窟之下并无游人,谢明庭向看守佛窟的僧人说明来意, 遂得以进窟。

摩崖石刻,彩塑恢弘,皆褒衣博带, 圣洁肃穆, 清像秀骨。

以石刻雕就的巨大莲花纹、忍冬纹及伎乐天等浮雕彩塑高悬洞顶,皆饰金粉, 在阳光照射下熠耀夺目。洞中,一尊大佛慈眉善目, 体态修长。含睇若笑, 温柔和善。左右两侧各有立佛、弟子、胁侍菩萨若干。

“这是前魏世宗为他父亲高祖孝文皇帝所修的洞窟。”

谢明庭与她介绍, 又指了洞中前壁南北两侧的四层精美浮雕与她:“第三层就是大名鼎鼎的《孝文皇帝礼佛图》与《文昭皇后礼佛图》, 亦是前魏的世宗为他父母所修建的。”

识茵循着他的介绍细细欣赏了一会儿,浮雕彩塑,气韵生动,身在浮雕之下,原本冰冷的石塑浮雕都似在石壁上流动起来,皇家出游礼佛的宏大场景俨然眼前,实是不可多得的石雕精品。

她转过笑脸来瞧他:“郎君知道得可真多。”

女孩子的笑,明媚盈盈,若夏日芙蕖上停歇的初阳金光耀眼,满眼又都是倾慕。谢明庭面色微不自然,略移过了眸去。

识茵欣赏了一会儿浮雕,经年的记忆重被唤起,她怔怔走得更近了些:“这里的壁画,果然和阿娘说的一样美。”

“你阿娘?”

她点点头:“小时候我阿娘曾经和我提过,说伊阙的石窟座座都是精品,宾阳中洞的《帝后礼佛图》更是精品之中的精品。”

实则谢明庭幼时也曾与弟弟、父亲到龙门游玩,但每每父亲总是将他们俩扔给陈管事,自己孤身离开。他起初不懂,还当父亲是来拜佛,后来才知道他是和友人相约来此,以笔墨丹青将大佛和浮雕入画。

这也算是二人少有的能联系起来的幼年经历了,但忆起父亲,谢明庭的心情便不是很好,面色一时微沉。

识茵觑了他冷峻的侧脸一晌,又把心中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她提起阿娘,原是想他能问几句,这样她就能顺势告诉他母亲的事了,再由他出面去请那位大伯帮忙,再合适不过。

但几日相处下来,他真真就是表里如一的冷情。就算是夜间,也不会多问她一句。

那么……到底要不要主动和他说起阿娘的事呢?他又到底是谁呢?

正当她还在犹豫之际,谢明庭忽然转身欲要离开。她愣了一下:“来都来了,郎君不拜拜吗?”

谢明庭轻轻摇头:“我不信这个。”

识茵则怕他冲撞了菩萨,开口道:“那郎君等等我好不好,我来拜。”

她走至佛前的蒲团前跪下来,闭眼默念:“……伏愿龙天八部,长为护助,国祚永隆,百姓安泰。”

“次愿……”

她忽然睁眼转眸过来,笑眼盈盈地睇他:“次愿,洛阳谢龙骧谢将军,承此善缘,万福云归。体任多康,永无灾障。”

谢龙骧,谢将军。

谢明庭唯在心里将这两句话过了一遍,面色无波无澜:“茵娘不该唤我郎君吗,说什么谢龙骧谢将军。”

识茵满眼无辜:“可郎君的官职就是龙骧将军呀,谢龙骧是妾的郎君,妾的郎君就是谢龙骧谢将军。佛祖又不知道妾的郎君是谁,妾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

谢明庭唇角微抽,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泛开了一丝恼意。

她明明可以直接说郎君,却偏要画蛇添足地说什么谢龙骧谢将军。

所以,这又是她的试探吗?

他默了一息才道:“说出来,也许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