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还是不要兴师动众了。”这回开口的却是谢明庭,“你死讯传来的这些日子,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你既回来,就多在家中陪陪母亲吧。”

“扶风离洛阳不远,又有那么多仆人跟随,新妇不会有事的。”

想到自己离家日久,又假死遁世,惹得母亲伤心,谢云谏心间也极是愧疚。

他没再坚持,点头应下:“好。都听阿兄的。”

母子三人在临光院中用完晚膳,武威郡主便带着儿子回到他久违的麒麟院里。他久不在京师,院中原本没什么人服侍,此时见换了新的侍婢也没多怀疑。

武威郡主又指了识茵带来的箱奁、存留的衣物首饰与他看,谢云谏不疑有他,当真以为妻子是去了扶风郡,乐呵呵地吩咐了侍婢明日去请绣娘,按照识茵留下的衣服尺寸裁制新衣。

安顿好幼子后,武威郡主又去了仅有一墙之隔的鹿鸣院。

谢明庭此时正在往常那张书案边翻阅一卷《大魏律》。原先搬去弟弟院中的一应生活用具已搬回房中,回归正轨,就像这两个多月以来兄弟二人原本错置的人生。

“接下来,你打算怎样收场?”武威郡主开门见山地问。

谢明庭未有回头,仍是背对于她:“怎么是我收场呢,这桩事,不是母亲一手安排出来的么。”

“当日母亲在往新妇杯中下药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云谏回来后该如何向他交代。”

“也没有想过,云谏若没死,我身为大理寺少卿,却与家中弟妹苟合,便是不伦。事情一旦传出,将遭遇什么样的打击。”

《魏律》,诸姦从祖祖母姑、从祖伯叔母姑、从父姊妹、从母及兄弟妻、兄弟子妻者,流二千里;强者,绞。

不管武威郡主最初撺掇着长子代弟拜堂、生子兼祧出于何种目的,她的确是未曾考虑过长子的仕途。

这话就差是明说她偏心了。武威郡主眼前一阵阵发黑,气急道:“我是下了药,可你不是……”

当日,他可没有中药!

玄英的人告诉过她,那药就只有七天之期,他中药是中秋时节的事,药效早已过去。他凭什么怪在自己头上?

再说了,自己不知道麟儿活着,他不是知道吗?却也一样睡了顾识茵!他眼里,究竟有没有兄弟之情?

“我现在不想与你争这些。”理智最终占了上风,武威郡主强压下火气,“你就说吧,这事要怎么收场?洛阳离扶风郡并不远,一旦他起疑心,往那边去封书信,或是亲自去接人,事情就瞒不下去了。”

“他不会怀疑。”谢明庭斩钉截铁地道。

“您与我皆为云谏骨肉至亲,他怎么会怀疑是自己的母亲与长兄合谋占了他的新妇呢。”

这话像是嘲讽她,又像是自嘲,武威郡主自知理亏,忍了又忍,终究冷静下来,罕见地没有反驳。

她只是道:“这件事是母亲糊涂,但木已成舟,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办吧,既说茵茵是在舅家,也瞒不了多久。”

“那就是儿自己的事情了,不牢母亲挂心。”谢明庭淡淡地说。

母亲的偏爱,他其实从不在意。正如外人看中的仕途,他也不屑一顾。

他与顾识茵的事情若传出去,至多坐罪免官,但此事也算皇家一手酿成,嬴怀瑜若想用他,自会摆平,若不想用他,正好,他本没有心思效忠于她。

这件事,唯一的变数只在于弟弟和顾识茵自己她,似是不愿意的。

云谏,也不会放手。

想到这里,他心头也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拂袖而出:“新妇那边还须隐瞒,明日,儿子还是先回北邙那边。”

于是,等到次日谢云谏起身,出府应付过一班狐朋狗友、于黄昏归家时,兄长已经出府去了。

“世子好似出城去了,想是去北邙拜祭侯爷。”一名不知家中纠葛的侍卫给出线索。

他这次南下江南,恰也错过了父亲的忌辰。谢云谏没多想,望了眼薄暮冥冥的天色,策马北去。

北邙山下的别院里,识茵却是对家中的一应事务懵懂不知的。夕光入户的时候,她在窗下绣帕子,隐隐听见院门外马声嘶鸣,忙放下花绷问云袅:“是郎君回来了?”

帕子上绣的是一只麒麟,早已完工,只差半朵祥云便可完成。应当是早已绣得差不多了,却不知为何到现在才拿出来继续。

云袅接过花绷子笑:“是啊,少夫人从早盼到晚,可算把郎君盼回来了不是?”

识茵脖颈微粉,一笑作罢。她起身出去,别院门口,谢明庭将马匹交给迎上去的老仆,一路分花拂柳地进来。见新妇姿态娴静地立在房檐下等他、似一株弱柳,心口微微一热。

这是第一次,有人专程在等他,等他回家。

不是等待弟弟时的顺带,也不是冷冷清清无人等候。这是只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特殊与偏爱。

四目相对,识茵对他微笑:“郎君回来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先去沐浴。”

“晚上,再给你解药。”

识茵羞红了脸,垂头不言。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正房里便已安置。暖艳的红烛光焰中,二人相对跽坐于榻上,他低下头,目光深沉地逡巡于少女低垂的眉眼上,有如最富耐心的猎手正在细细打量自己的猎物。

识茵害羞地低着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她隐隐觉得今日的他似乎比往常哪一日的兴致都高,那股萦绕的淡淡沉水香,此时也烧如烈焰,如一张火网将她缚住,烫得她心底亦是燃起炎火。分明药效还没泛上来,却已十分难耐。

他在一寸一寸地逼近,伸手勾住了她腰间松松系着的腰带。识茵脸热难抑,不禁伸手按在了他唇上:“别……”

“郎君疼疼妾吧,妾害怕……”

落入陷阱的少女如稚兔般楚楚可怜,但神思清醒,并不似中药之状。谢明庭握住那只手在唇上亲吻了下,将人拥入怀中,声音轻似呢喃:“也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呢。”

“茵茵乖。”

正是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疾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