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劝道:“陛下并未这么想,臣今日来时,陛下还特意嘱咐臣,劝国公放心。可见陛下是信任国公的,国公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信任?
周玄英悲怆咧唇,仰头又将一口烈酒灌入喉中。
他要的是像封思远一样,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偏偏他知道,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这一句劝说自然也没起到什么作用,知道劝说无益,他也没在显阳殿待多久,只离开时特意嘱咐了周玄英的亲卫一声:“去禀告宋国公吧,楚国公心神癫狂,似有自戕的倾向,请他务必劝说陛下来看望楚国公,宽慰人心。”
亲卫自然千恩万谢,当即便往中书台去了。谢明庭一直在宫中等到封思远明确的答复,才终于得以踩着暗沉下来的天色,往安业坊去。
识茵自然早早吩咐了家中的仆妇留了门,然此时她的闺房里,却还有个不速之客原本一直跟着母亲住的云梨今日用过晚饭后却留了下来,硬要缠着她讲授《九章算术》。识茵原本不愿,她便红了眼睛道:“我知道阿姐还因为从前的事不喜欢我,可阿梨已经改正了,阿梨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惹阿姐生气了。”
“阿梨也是想着,我们久住在舅舅家,是很大的负担。阿梨只想多学些本事,为阿娘和舅舅分担重担。”
这一番话挑不出任何毛病,识茵只得同意,否则,她必然又会去向母亲哭诉自己不理她。遂耐着性子给她讲了几道题,一讲就讲到了亥时。
眼看天色不造,云梨顺势要求留下:“夜深了,阿梨好害怕。阿姐就让阿梨留下来吧,阿梨想和阿姐睡……”
识茵自然不许。
昨夜吩咐了郎婿过来,她十分担心妹妹回去晚了会和谢明庭撞上,遂严厉地板起脸来:“别闹了。”
“快回去睡吧,母亲还在等你。”
云梨沮丧地垮了一张小脸,却也不敢抗命,乖乖地收拾了书具:“那阿梨就回去了,阿姐早些休息。”
她背起谢氏专为她做的小书包,起身离开。这时,正好撞见谢明庭趿着灯影月色踏上庭阶来,当日被送进京兆府大牢的一幕幕重新浮上脑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日日担惊受怕肠子会流一地……云梨霎时小脸一黑,张开双臂就拦在了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
“你,你现在可是我和阿姐离婚了,都离婚了还来!谁许你来的!来人啊,快把这个骗吃骗喝骗……的狂徒赶出去!”
作者有话说:
白鸽:骗吃骗喝骗睡?
谢庭庭:……
没有修狗的一章,嘤……感谢在2023-08-08 01:22:02~2023-08-09 01:3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4章
◎“没有人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我也一样”◎
外面的争吵声响起来的时候, 识茵才知晓是丈夫过来了,偏巧不巧,恰与云梨遇见, 霎时红了脸, 攥着帕子起身出去。
云梨犹跟谢明庭两人对峙着, 一个张了双臂拦着不让,另一个则冷漠以对。云梨此时还不知道姐姐过来了,见他站住没动,以为是被自己震慑住,又得意地叉腰训斥道:“亏你还出身名门、还是家主呢, 你一个外男,深更半夜的,跑到人家家里来, 你不知道要避嫌的么!”
“别说我姐姐现在都和你离婚了,就是没有,你也不该现在过来吧?都这个点了, 她人都睡了,又怀着宝宝,你怎么一点儿不懂事还跑过来打扰呢?”
假妹妹变成了真妹妹, 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谢明庭不欲与她一般见识, 皱眉欲越过她进屋,这时识茵却出来了:“你们在做什么?”
云梨肩膀都为之一颤, 害怕地转过身去:“阿姐……”
她在识茵面前永远是一幅做错事的孩子的模样,沮丧着脸, 仿佛委屈极了。这一招对识茵已不管用, 然是深夜, 她不欲将动静闹大, 便息事宁人地道:“是我叫他来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
苏家不比从前的陈留侯府,但总还有几个看门的小厮和仆妇。她和谢明庭名义上已经离婚了,他深夜过来,传出去也不好听,也不想让母亲和舅舅知道。
云梨却一反常态,樱唇紧咬,一脸的委屈模样:“你,你不要我跟你睡,原来是为了和这个人睡……”
识茵脸上一红,还不及说什么,谢明庭已冷冷打断她:“我和她是夫妻,我们不在一起她要和谁在一起?长辈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他总一副她欠了他钱的模样,云梨气得牙痒痒的,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心道,真是不要脸,还知道是夫妻呢,阿姐都怀孕了也不肯放过,男人果然除殿下外没一个好东西。
又悄悄在心底埋怨识茵:阿姐也真是的,在她面前不是很严厉的么?为什么见了谢明庭就这样?都怀孕了还让他过来,对他这么心软做什么啊!
然她是小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才不会知道呢。想到这里,云梨佯作生气地道:“那你也不能这样。我姐姐都怀孕了,大晚上的,早该休息,你现在跑过来很打扰人的不知道么?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人呢!”
“哼,我要告诉阿娘!让她把你赶出去!”
云梨说着便气冲冲地甩袖走了,身上背着的小书袋也跟着颠簸起伏,活像只神奇活现的小公鸡。识茵忙唤道:“阿梨!”
“没听见没听见!”云梨捂着耳朵说着,一溜烟儿跑不见影子了。
识茵只得无奈和夫婿对视一眼,他倒是很坦然,顺势扶了她进去。屋中已然送了热水过来,谢明庭亲去打了水,服侍她洗过脸后,又搬了个铜制的脚盆来服侍她洗脚,似随口地问;“她怎么这么亲你了?”
“谁知道呢。”识茵摇摇头道,“依我看,是别有所求吧。”
云梨虽是她的亲妹妹,但因自小流落瓦舍,实在算不得善良明理。
而自回归母亲身边,虽然看着还算改变了些,但这女孩子一贯会伪装的,短短一月也不可能就此脱胎换骨。谁又知她如今打的什么主意呢。
谢明庭替她洗完脚,取过巾帕替她擦净了水珠,将人送到榻上去:“那你是就这么原谅她了?”
识茵沉默一息:“她是我阿娘的命,我不能让阿娘为我们难过。”
“就那样处着吧,她若能真的改悔,我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还揪着她过去的错处不放么?”她自嘲地说。
春宵苦短,谢明庭原也没有心思和她聊云梨,有关云梨的话题到此处止,他洗漱后,上榻在她身边躺下,还不及主动伸手揽她,她已靠了过来,搂着他腰,将脸贴在了他裸.露而火热的胸膛上。
小猫鲜有这般依赖他的时候,谢明庭会心抿唇,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问:“还来吗?”
他说的是昨夜的事。
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但仅是和风细雨的亲吻,也的确缓解了她那股因孕期而起的难言的欲。谢明庭噗嗤闷笑道:“我漱过口了,若是茵茵想要,为夫愿意效劳的。”
反正,做那种事也不只是要那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