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1 / 1)

但弟弟在灯会上遇见识茵、求母亲提亲的时间却是永贞三年的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原也没什么,毕竟当日母亲说过,当初弟弟骤然要成婚,她来不及准备,便将原本备给他的聘礼给了部分给弟弟。若说这张婚床一早就是为他准备的,也说得通。

可偏偏这张备给他的婚床,贺诗里却嵌了识茵的名字。

换句话说,早在他们认识之前,母亲就已经开始制作这张婚床了。而婚床的主人,还是识茵,不是旁人。

若果真如此,母亲一早为他定下的新妇,就是识茵。但她却说她同意识茵进门是因了弟弟的相求……

那些才因了弟弟的劝慰而消弭的怀疑重新浮上心头。他擎着灯盏,怔怔地立在原地。足底寒气袭上来,沿着经络一阵阵朝心脏攀升。

榻上的识茵自是不知这一切变故,她睡得很沉,眼皮子静静搭在眼睑上,似被方才的欢爱耗尽了全部的气力。谢明庭转眸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忽然间,心间凉如夜冰。

次日清晨,趁着入朝办公之前,谢明庭去找了陈管事,查阅成婚那年的账簿。

账簿上记录了府中一应开支,置办婚床这样大的一笔开销,自然不会遗漏。但他将永贞三年的账簿从头翻到底,也没寻到这一笔开销。

随后,反倒是在永贞二年正月的记账里找到了。

整整比他们相识早了一年。

这结果算是意料之中。只是也有例外,譬如婚床是一开始定的,贺诗却是完工时才添上去的呢?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这问题只有问当初的匠人才知道了,但他今日既来翻账,事情决计瞒不过母亲。就算找到匠人,得到的也可能是假的答案。

而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兄妹,母亲又到底想做什么,这些,估计也就只有母亲知道了。

管事房中的一举一动并不能瞒过武威郡主的视线,谢明庭走后,郡主即知道了儿子去翻账簿的事。

武威郡主感到惊讶:“他无缘无故去翻账簿做什么。”

这问题秦嬷嬷属实不知要如何回答,府中中馈都是郡主在管,大公子从不过问,眼下去翻陈年的账簿,定然是又发现了什么。

武威郡主也想到这一点,怒道:“这个逆子!我当初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还抓着我不放!”

心间的烦躁都如春日的乱絮,她焦躁地问秦嬷嬷:“谢知冉那个贱人呢?那地方还安全吧?”

秦嬷嬷心有不忍,也只能如实地答:“按您的吩咐,已转移去了东郊,这几日都风平浪静的没什么消息传来,应该是还在那儿。”

“要不,老奴今日过去一趟,确认确认。”

“不必了。”武威郡主烦躁地否决了,“那逆子聪明着呢,盯上你怎么办。”

又安慰自己:“不会有什么遗漏的……谢知冉还活着,这事儿本就没人知道,只要她人不丢,事情就不会暴露……”

就该是这样的,十二年都过去了,就这一小会儿了,还能出差池么?

*

洛阳东郊,谢家别院。

这是座二进制的农家小院,几间茅舍,一带篱墙,院后几亩薄田,房前清溪流过,十分清幽。

一驾朴实无华的平头马车停在森森草木之后,一名青年男子坐在车中,百无聊赖地把玩一把玉骨扇,相貌英俊,衣饰华美,正是已升任为羽林中郎的高耀。

不久,几名部曲搀着一个跛脚女人走了过来,高耀问:“都处理干净了?”

几人点头,禀道:“里面的人正在午睡,我们下了蒙汗药,他们只会以为是自己睡着了。”

“人也换进去了,应该不会被察觉的。”

“那就好。”高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既是从前越王手下的伶人,精通易容术,倒还能瞒过叱云玉萼一阵。”

他收起手中折扇,看向车下荆钗布裙的跛脚女人,微微笑道:“晚辈高耀,见过东阑主人前辈。”

女人正是被转移到这里的谢氏。

她这时已勉强能视物,身上衣裙素净,脸也养出了几分血色,瞧上去有了几分人样子。

只是人还似久在深山却乍然进入人类领地的小兽,畏畏怯怯地低着头,才从锁链中解救出来的双手剧烈发颤。

高耀也不在意,命人将她扶进车中,带回城中。

这女人名叫谢知冉,听闻喜县主的意思,是先陈留侯谢浔从前的相好。

原本他们也不知道的,是越王一封书信,让他们去荥阳请来已从宗室除名的闻喜县主,意外得知了谢浔当年的风流韵事。原以为这个谢氏已死,但他多了个心眼,一直派人盯着谢家的几处院舍,那日武威郡主派人去北邙山中将这女人接走时,便瞧了个清清楚楚。

回去一问闻喜县主,县主却似受了刺激般大叫:“一定是谢知冉!”

“定是叱云玉萼将她藏起来了,却害我背负杀人之名!一定是她!”

于是,他们蹲守了几日后,如愿将她换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车中,高耀不住和谢氏说着话,她都一直没什么回应,像尊没有自己意识的人偶,亦或泥雕木塑。

高耀倒很耐心,只言他们是苏临渊的友人,是苏家请来救她的。最后,又试探着问:“夫人想见顾夫人吗?听说她已有身孕,夫人不日便有外孙抱了。”

只此一句,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谢氏忽然全身一颤,震惊地抬起目来,掩面大哭。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大瓜预警。

第99章

◎“把茵茵还给我!”◎

过了那日之后, 谢明庭不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