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不要了,每一分钱我都可以退回去,司晨,你说给谁我就给谁。”

“慧慧,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丁慧慧看着邵司晨面沉似水,从心里觉得无望起来,失控似的叫:“有什么不简单呢,我还钱,利息我也可以还,司晨,你原谅我!”

“慧慧,你当初动念头就错了,无论做财务做人,你都错了。”邵司晨不耐烦起来,“错了,就要认栽。”

“喜欢一个人也要认栽吗?”丁慧慧立在那里,手里无措地抓着桌沿,眼泪流出来。

“司晨,我刚上大学就喜欢你,可是你有女朋友,只把我当普通人,我就把喜欢放在心里,默默地跟着你,等到你毕业,等到你又是一个人,甚至等到你来找我做家教,我一直没有希望地等。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没钱也不漂亮,我对你有的也只有一颗真实的心。司晨,你知不知道那天你说让我当女朋友,我都高兴疯了,一直偷偷掐自己胳膊不停地问是不是真的。前段时间你还跟我爸妈说起过结婚的事情,可是仅仅两三个月后,你就告诉我这都是假的,都不作数了?”

邵司晨低下头,他没见过如此沮丧失魂落魄的丁慧慧,她做过的,他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她暗恋他,他隐隐约约知道,他只当他们是志同道合走到一起,却并不知在她的心里自己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不过真有一个人把你看得那么重的话,却也是一件让人无奈悲哀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能够抽走她力量的人,谁都没有那样的权力,可以让一个人生,让一个人死,让一个人疯,让一个人魔,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喜欢。”

“我是长相平凡,但是从来没有因此而自卑过,可是只是遇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像一粒泥土被人忽视的难受。有一次在公司我穿了一条上好质地样式时髦的裙子,你说了句挺好看,我便开始魔怔,我那么平凡,只有在漂亮衣服的陪衬下才得到你的注意,不断地购置漂亮衣服成为钱包的梦魇,直到看见那几万块钱的利息从我的手上流过。你可以认为我虚荣,但是你却不知道我为何虚荣,为谁虚荣,一天一天夸我的人多起来,我似乎也渐渐接近自己的梦想,不过今天看来也真是一场梦。”

“慧慧,对不起。”邵司晨并不知道一个人的爱恋可以这么执着这么不可思议,在他的心里,什么又能和尊严相比?仅仅是为了得人一回顾,就去违背良心违背法律强占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的行为他理解不了,至于她认为他是始作俑者,那他只能说对不起。

丁慧慧突然收住哭声,邵司晨的无动于衷刺激到了她,原来她所想象的幸福甜蜜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哈哈哈,我真是悲哀,这么多年的感情对你来说也无非是三个字做结束,邵司晨,你太吝啬,你根本谁都不会爱,沈芯薇主动追你,我也是主动喜欢你,你根本就没有喜欢人的能力,所以也不会珍惜别人对你的喜欢对你付出的爱,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来主动爱你受你折磨,不,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碰壁一次,碰到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随你怎么说。”

最终,还是丁慧慧主动辞职,众人猜测不到原因,邵司晨压住发生的一切,只以丁慧慧工作忙再无非做兼职为由允许其辞职,给了一笔不错的补偿。同时,和邵司晨的这一段也算是彻底结束。

32、一时相处

宋司歌默默地陪邵司晨沉默,邵司晨在说出自己和丁慧慧分手以后便一直沉思不说话,他不说,她也不便追问,想来他们之间定然也是发生了不能挽回的事情,否则丁慧慧未必能够放弃邵司晨,曾经丁慧慧在她面前毫无遮掩表现出来的爱意,奋不顾身的追逐,甚至是愿意牺牲自己的劲头,都让她以为她嫁给邵司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不喜欢她,却也不能否认她的付出和执着。

直到一杯茶喝得寡淡无味,宋司歌才打断两个人间的沉默,道:“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邵司晨回身叫服务员来结账。

“什么时候搬回来?”

“嗯,我得和朋友先说,他好有时间再招租。”

“我去接你。”

两个人一问一答,邵司晨的问话似乎丝毫不怀疑自己能得到百分百的答案,宋司歌的回答也似乎完全不惊讶于邵司晨的直接,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隔着陈年旧事,没有各自彼此间的情感纠缠,简单一如她就该那样放学回家。

“到了,哥,你回吧。”宋司歌理理头发,冲邵司晨坦然一笑。

“好,早点儿休息。”

两个人分别回头走上各自回去的路,宋司歌欲言又止,她不知道邵司晨怎么找得到她?邵司晨心有所顾,她这些年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简单容易?

宋司歌的搬家并没有拖很久,出乎意料地快,一周后就给邵司晨打电话叫他来帮忙。邵司晨特意开了一辆七座商务车过来,没想到宋司歌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一个背包一个手提袋一个行李箱,再无其他。不过让邵司晨更想不到的是宋司歌的合租舍友居然是个男的!邵司晨几乎一把把宋司歌扯到身后,口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司歌,没什么落下的,上车。”

“哥,等等,我和小左说句话。”

邵司晨拧着眉不动地方,摆明架势监视看宋司歌和那个什么小左告别。

“宋大哥,你好,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司醒了,她很辛苦,现在能回到家,很幸运。”

小左很诚恳地向邵司晨伸出手,脸上泛红,大概是与陌生人见面的羞涩。

邵司晨的目光在小左的脸上和手上转几个来回,最后勉强握住那只手,冷脸道:“谢谢你照顾我妹妹。”

“小左以前是拉小提琴的,也是喜欢流行音乐我们才有合作的,他编曲很棒。”宋司歌插言介绍。

“哪有,都是你捧我,给我信心。”听到夸自己,小左立时变得腼腆起来。

邵司晨看不上这种面相清秀得像个姑娘的男孩子,又见宋司歌和小左熟稔亲密的样子,当下心里更不快。

车开,宋司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调笑说:“哥,我觉得你今天一点儿都不友好,都说生意人虚伪,再不喜欢人面上也要带三分笑,你今天不合格啊。”

开车的邵司晨心里微微一震,宋司歌很少会有这样轻松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且他觉得她变了很多,不是那个容易被他吓唬得唯唯诺诺乖巧顺从的高中生,也不是后来那个成年了的冷酷无情和他绝交的妹妹,现在的宋司歌处事自若,对他,真的是当哥哥了,可是这是他要的吗?

“早知道你的舍友是个男的,那天晚上就该把你押回家。”邵司晨想起那个小左就心有不快。

宋司歌叽叽咕咕地笑了,半天才道:“他不喜欢女的。”

邵司晨一愣,脚下踩了刹车,回头看宋司歌,然后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也有些好笑,这世道啊,变化真快。宋司歌笑得更厉害,冷不防头上挨一下子,回头看邵司晨,脸上不屑一顾,但眼角细细的纹路泄露了刚才的所为,一瞬间,宋司歌仿佛又见到那个初次见面时候的邵司晨,臭着张脸,但此时与彼时不同的是,她现在知道他有柔软的内心,不再真怕他。

宋司歌自然想到邵司晨也在老房子里住,只不过他把里面重新装修过,让人感动的是楼下宋江潮和严文静的卧室没有动,宋司歌的房间也和以往一样,厅里的设施重新加固改动,比以前亮堂很多,邵司晨的卧室仍在楼上,自然原来的粉红色公主范儿也被改造成一间纯男士气质的房间,隔壁是宋江潮的书房,不过现在归邵司晨使用。

看着焕然一新、却又处处保留原来味道的房间,宋司歌有些兴奋,几年了,她不是不想这里的,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原来的红木座椅上重新搭了颜色鲜艳的条纹针织座垫和靠垫,古旧的家具一下子焕发了活力。

宋司歌拍拍沙发座垫,道:“这个特别喜欢,鲜艳不扎眼,看着温暖坐着舒服。”

邵司晨少见地咧嘴笑,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这样一幢房子里,因为突然增加一个人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虽然作息时间不一致,可是邵司晨却觉得踏实下来,当然,这种踏实不仅仅是因为他向父亲承诺找回宋司歌。

从回来的当天,宋司歌便忙得不可开交,她在录音,每天跑录音棚,和几个音乐人做音乐,如果当初因为有把好嗓子而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吃歌剧这碗饭,那么现在她才知道好好珍惜任何与音乐有可能的机会,让她继续热爱它。两年多前的那场大火曾经毁灭了她的希冀,也一把火灭了她有关人生的希望,领导照顾她做幕后,她也表现得安静镇定,可是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坐着驶向海边的公共汽车只为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练嗓子,然后再搭着末班车心如死灰地回来,一个多月后她认命再做不成舞台上的A角引吭高歌,没有人能懂她的心思,理解她的痛苦。剧团排练新剧,她隔着幕布听那云雀似的声音,自己默默机械地摆弄手里的工作,终于有一天,她不愿意再受这钝刀子的折磨,也明白收拾舞台后面的道具不是她想要一辈子干下去的事情,遂下定决心辞职,尽管那时对未来也是一片茫然。

邵司晨每日里见宋司歌忙得晨昏颠倒,如果不是他刻意晚些睡,他们几乎都没有碰面的机会。偶尔宋司歌早回来一次,也必定是在钢琴上试弹曲子,或者和她那些艺术之友们视频讨论音乐创作。这些他都不懂,母亲邵雯曾经在他小时候让他学钢琴,却因他不配合,白交了万把块钱,他不怕打,打也不哭,最终母亲无奈放弃,后来一次邵雯听说宋司歌在艺术团领唱,忍不住嘀咕一句,我以为宋家五音不全,哼,居然也还有些音乐细胞。不过,现在来看,也未竟然。

终于有一天在宋司歌埋首钢琴写曲子时,邵司晨敲响她的房门。

“可以进来吗?”

“哥,你先坐,有事吗,等我把这段谱子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