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你说的,我大概要上一个半小时的课,你愿意等就等。”
“我今天有的是时间。”
望着宋司歌跑走的身影,江晁钻进旁边的冷饮店买杯冰激凌坐到窗口吃。今天的心情确实不爽,因为他今天听到那个在美国的她结婚了。
是料到的事情,但他还是不舒服,她就是那么现实,欲望与利益向来不讳于遮掩,会霸道地冲人吼,也会软弱地在他床上哭,即使他知道她对他有时候就像对待哭脏了枕巾床单,一股脑儿扔到地上,再换张新的干净的,可是曾经他还是那么专注地喜欢她。她出国进修前和他共度一晚后,冷静地告诉他,分手吧。他此前猜到了,虽然痛苦,却也同意了,毕竟他再爱她,也有自尊,何况他观察她那么多年,她的性格他多了解,她不会被动地让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折磨自己。两地的分割,时空的交错,是会把爱消磨成恨的,断干净了,以后或许还有重新相遇的激情,消磨,只会是扼杀彼此的钝刀,磨得麻木且血淋淋。如今看来,这段感情,从头到尾是一个学弟粉丝对学姐偶像的盲从,他从读书时期的暗恋,到研究生前期的追求,到毕业前夕的成功,一直到毕业后追随到这家医院,只可惜,他刚觉得可以和她并肩站立,她已经又有了新的方向,出国。
她出国,他开玩笑说他们还是朋友,学姐不置可否,但是MSN却从没有亮过,甚至,她的这种干脆和狠,也是他迷恋的。
如今,她结婚了,他设想过的一切都不成立了。
24、一笔买卖
宋司歌出来看见江晁坐在教学楼前面的树荫下,旁边停着他那辆普通轿车。
“你怎么进来的?还开车进来,那么多豪车都进不来,我们这里有证才允许进车的。”
江晁站起身来,指指车子的牌子,笑道:“豪车进不来,这牌子才没事儿,你们不让豪车进不就为了个名声,怕学生被豪车从学校拐跑不好听,我这牌子能拐带学生,说出去大概也没人信,我跟门卫说帮我妹妹搬东西,。”
宋司歌当然知道江晁指的是什么事情,抿嘴不接话,就是因为有段时间太不像话,校方才出了规定,但是也未必好到哪里去,那些豪车在校门外又排成一队。
“先声明,今天可不出城,有多好吃的,也不出城。”宋司歌还是先申明,她上次也是难过之极,尚可有借口胡乱行事。
江晁哈哈大笑,说:“你还真自作多情了,今天我还打算好好喝顿酒,饭后你自己打车回家呢。”
宋司歌简直被江晁气死,这个人说话永远不给人面子,小气巴拉,从来不肯在话语上让半步。
果然江晁不是说玩笑话,进酒吧把钥匙交给吧台上熟悉的侍应生,然后就开始点酒。宋司歌知道这酒吧江晁常来,算是安全,自己也想争取要一杯漂亮的鸡尾酒,却被江晁打断,只给她点一杯漂亮的饮料,味道怪怪的,但是不难喝。
算是家清净的酒吧,台上歌手慢慢懒懒地唱着各色金属摇滚,像铁汉突然有了柔情,腻腻的,却也心里咸咸的。宋司歌一面小口啜饮料,一面准备听听江晁说话,她敏感地知道他真的是有需要让她来陪他的,可是坐下来半个多小时,江晁并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抿着酒,虽然每口都很小,但是持续下来,也喝了好几杯。宋司歌起初不阻止,但是等到江晁喝了多半瓶酒下去时,忍不住出声。
“这洋酒也有四十多度呢,你这样喝下去,到时候我可背不动。”
江晁在酒里加了些冰块,不以为意地说:“我的酒量可不止这些。”
“你们医生难道不知道喝酒对身体没好处吗?”
“那你见到的医生都长命百岁吗?”
论抬杠,宋司歌永远讲不过江晁。
“别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宋司歌果然不再说话,喝完饮料,又在许可范围内换一种尝尝。
此时,歌者唱的都是崔健的哥,一曲《花房姑娘》荡荡悠悠,江晁端着酒杯靠在椅背上,另一只长臂搭在宋司歌的椅背上,歪头听歌,也歪头看宋司歌,很安静,很乖巧。
“你对自己的事情争取过吗?”
宋司歌听见江晁的发问,等到歌手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才转头。
“你指什么?”
“你唱歌啊,合唱团当领唱,音乐会上当主角,还有……情感里当个主动者。”
“争取不一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怎么不是,我见过一个喜欢争取的人,她几乎通过据理力争获得了一切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那她运气很好,我很佩服她。”
“这不是运气的问题,运气有时候在于你珍惜不珍惜,看重不看重。”
“运气肯定会有,可是,难道你不需要在争取前评估一下自己?”宋司歌抬眼看江晁,“你说的那个人一定很优秀。”
江晁感觉到宋司歌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但还是嘴硬,道:“你难道不认为自己优秀吗?”
“我从来不妄自菲薄,但是也会客观看待自己的优缺点,对于很多事情,只能说我很清醒。”
江晁对着宋司歌的目光看过去,她的面容有种欺骗性,以为这只是个单纯娇弱的女孩子,可是,实际,只有接近她,你才会知道,她和这个世界的相处经验已经超过她的实际年龄。江晁忍不住拿宋司歌和那位优秀的师姐对比,面对世界,一个是安之若素,一个是咄咄逼人,一个承受,一个是争取,她们像是女性处世的两个派系,一个像水包容世界,一个像火征服世界,她们如此对立,却又都是如此吸引人。
心里又变得烦躁起来,江晁知道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该收摊了。
江晁身形微动,宋司歌已经把杯子放好,手放在书包上安静地等他,江晁笑一下,觉得很暖,包容的女性的优点就是她会很好地照顾到对方的情绪,却有不刻意体贴,让人自在。
车子就扔在门口,两个人走一段路,过了两个路口,招到一辆出租车,宋司歌和江晁前后上车,谁都没注意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一直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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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司晨在暗影里看着宋司歌和江晁一起从他眼前经过,两个人靠得很近,没有交谈,却似乎谁都有心事,对周遭的事情没有特别留意。不过这条酒吧街,里里外外都是酒客,谁又在乎谁?两个人一直沉默地走着,江晁突然打个趔趄歪了身体,宋司歌眼疾手快伸手扯住他的胳膊,江晁顺势歪过来将手臂搭靠在宋司歌的肩上,压得宋司歌也踉跄几步,但宋司歌也没躲,顺从地挨着江晁,邵司晨隐隐顺着风声听得宋司歌说了句,这就是你说的喝酒心里有数啊。
他们已经很亲近了。这是邵司晨此刻心里的想法。
邵司晨面无表情地看着消失的出租车,这些日子他的确忙于新签的合同,开展新的事业,但是那日说的不管宋司歌只是气话,他只是知道他们之间暂时有了隔阂,等些时候宋司歌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再做商量。他知道她最终没报名参加歌唱比赛,也知道她终于有了时间钻研自己的学业,他最担心的还是她的感情,他甚至拐弯抹角打听到江晁的过去,父母开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算是富二代,个人感情倒不算太乱,前后交往过两三任女朋友,最轰动的也是岂止最后一位,是追求一位比他大的学姐,在医科大高调出双入对,目前感情状态,两人分手,保持单身。他甚至仔细评估了江晁的可能性,他可以收回对江晁个人人品的鄙薄,但是对他的感情仍然存疑,他自认自己的妹妹优秀,更希望她不受苦难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疼她的人,他坚持认为,那些恋爱挫折宋司歌没有必要一遍一遍经历,甚至为此,他也曾经可笑地用相女婿的眼光考察过他身边的这几个人,不出所料,没有中意的,他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他们。只是,他如何地不放心,宋司歌终究还是自己做了选择。
“司晨,你在这儿啊,我以为你受不了回去了呢。”丁慧慧追出来见邵司晨只是在抽烟,心里一松,面上一笑。
邵司晨回头看丁慧慧,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丁慧慧用手扇扇风,笑说:“里面太吵,我出来透口气。”
“还不是你们要选的这里?”
“哪有,我觉得随便吃顿饭就可以,可是大张他们觉得第一笔合同完成,货款到手,必须好好庆祝,好好玩儿,你没看他们现在都喝疯了,不用人劝,开始主动干杯了。”
邵司晨呵呵地笑,今天确实值得好好喝,第一笔生意成功完成,是值得庆祝,他想起上次一起喝酒还是刚签合同那天,大家伙儿把他灌醉,醒来后只有丁慧慧一人照顾他,其他人都不在,那是他最失态的一次。
“我们在这外边待着也好,剩下两个清醒的,也好送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