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都不做兼职的,你爸的同事让你到公司帮忙你都不答应,却到什么BOBO做兼职?你告诉我是不是有其他想法?我可告诉你,人家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
崔韦钊体内几百万亿个细胞都叫嚣着,她是跟我结的婚,是为我生的孩子,嘴里却说,“妈,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处理的,您不要操心了。”
“舒雅怎么办?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的挡箭牌?”余亚南仍纠缠了。
“妈,我们今天不谈这个话题好不好,有时间我自然会跟您解释的,至于谈雁雁,现在是她躲我,是我想接近她。”
“我就知道,她那么美,早晚会出事的。她躲你?她躲你是应该的。可她是真的躲你吗?她让你搂了肩,让你帮她戴围巾,是躲你?别告诉我没有,是你爸亲眼看见的。有家有孩子还这样,你怎么就喜欢这样的女人。”余亚南觉得儿子变了,变得不可理喻。
崔韦钊拿起刚脱了外衣,仍然穿了,“妈,我学校还有事情,先走了,咱俩这么说下去也是吵架,改天我回来跟您说详细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然后顺手抄起那本杂志出了门。
余亚南看儿子出了门,忍不住矮身坐到沙发上抹眼泪。一旁阿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不停地擦了柜子。
崔韦钊坐到车里打开阅读灯,重新翻开杂志,谈雁雁就那样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文章的最后作者描述了对谈雁雁的印象:
刚进摄影棚,她的美让人震慑,我们都惊讶于她的五官和那头浓密的头发,被她的美蛊惑我们的造型计划是把她打扮成与平日形象截然相反的性感和优雅,仿佛这样才可以窥到一个数字巾帼英雄内心的时尚诉求,可是在一点一点的交谈中,我终于觉得她的时尚不在于华服和世俗的优雅,和她聊天,像是与一个科学家对话,答案简洁直率,但却严谨。我终于推翻了最初的造型方案,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是职业严谨的延伸,墨绿色的雪纺衬衫配灰色的羊毛质地西装超短裤,透出这个年龄女人适时的调皮。她说她最爱穿仔裤和T恤,造型师找了件简单的白T,配了宽腰带和牛仔裤,只是为了打破沉闷一个领口被拉至肩下,她气质皎然,竟然穿得有型有款。老天爷造物还是偏心,怎么可以美的像明星,聪明的像天才。
崔韦钊被作者的文字打动了,谈雁雁绝对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浸淫商场多年还是难得地保留了纯真,对于信赖的人,她的眼神永远清澈透明。这些日子的接触,崔韦钊笃定地感觉到谈雁雁不是对他没有爱,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拒他千里之外。他费劲力气和心机想把封存原因的锁打开,不想在幸福如此之近的时候又失手打碎。
第56章
崔韦钊不动声色地多了来BOBO的频次,学校放假,新项目上马,BOBO的快速发展,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解释他的行为,何况每次都是和项目组的人加班做项目。
谈雁雁具体负责技术上的事情自然不觉得崔韦钊的来的次数多,如果排除个人感情的因素,她倒是希望这样。崔韦钊的到来总可以分担一部分她的工作,王伦勤给了她太多的任务,甚至很多是不靠谱的,比如形象大使。
前一段时间接受了一家杂志的采访,是王伦勤亲自联系的。来中国将近一年,她尽量避免了和媒体接触,如果允许她想当一个幕后的技术人员,可这次王伦勤说服她,她以前的拒绝出镜反而增加了神秘和外界对她的猜测,随着BOBO的发展,适时出现会形成一种效应,或许你会有自己的粉丝群。谈雁雁不在乎有什么粉丝,她又不是明星,不过既然是公司的安排,也就是拍照而已,抽了时间和杂志社约了去拍了几帧照片。说实话,她自己都没看。
眼看快过春节了,谈雁雁想美国也没什么亲人,不过就是几天假的时间,正好带了Oscar去四处转转,尤其是Oscar对庙会神往已久,觉得可以在那里碰到一切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Oscar放了寒假倒是和崔韦钊走得近了,隔几天总要和崔韦钊打打乒乓球,有时候他们两人在外面吃饭,有时候崔韦钊送Oscar回来,并不多和她多说什么。正如崔韦钊所说的,他只希望Oscar快乐。
看着Oscar满足的笑和明显变得开朗的性格,谈雁雁不忍心拒绝崔韦钊和Oscar每一次相处的机会。Oscar现在需要一个男性的形象和榜样出现在生活里,何况崔韦钊作为父亲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角色调整是出色的。就像眼前两个人在乒乓球案子前挥洒汗水,中间夹杂了Oscar兴奋的叫声,谈雁雁还真没见过儿子这样亢奋的状态,印象里Oscar从来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
是Oscar邀请谈雁雁观看他和崔韦钊的比赛的,说最近水平提高很快,崔叔叔说都比他厉害了,谈雁雁本不愿主动造成这种三口之家的幻象,避开和崔韦钊在工作以外的碰面机会对谁都有好处。无奈Oscar头一次扯了她的衣袖央求谈雁雁必须去看,晚上的确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工作和事情,谈雁雁抗不过Oscar的可怜心软答应了下班后去观战。
Oscar的运动天赋不错,尽管身高上有劣势但并不影响击球的速度和角度,或许是崔韦钊这个教练教的有方,动作和技术都相当专业。崔韦钊自然会让着Oscar,Oscar每得一分,会高兴地拍拍球拍。
谈雁雁眯了眼睛看两个人打球才发现崔韦钊和Oscar都是左手执拍,Oscar是左撇子她是知道的,所以两个人吃饭的时候Oscar永远坐在谈雁雁的左侧或者对面,防着两人打架。记得崔韦钊说过他左手写字也很好,谈雁雁当时只觉得崔韦钊聪明,到今天才知道Oscar的左撇子居然是遗传了崔韦钊。血缘很奇妙,让Oscar的五官长得像自己,却在性格和习惯上更多地偏向崔韦钊。
眼睛投向生命的另一半,崔韦钊穿了长袖的米色T恤,下身也是简单的藏蓝色运动长裤,简单的衣着更显得身材挺拔颀长,三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很好,比十年前结实了一些,却让人更觉得沉稳信赖。也许在学生眼里崔韦钊是儒雅帅气才华横溢的老师,在同事眼里他是专业深沉分寸得当的顾问总监,或者他在别人眼里还有很多面,可是谈雁雁知道,在崔韦钊看Oscar的目光中知道,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对爱的人的忠诚和深情一直没有变,只是她没有福享受得到。
眼睛有点湿润,只能转了眼看向其他地方,却不防Oscar扑到怀里,“妈咪,你都不看我打球,我跟崔叔叔说你没有体育细胞,他也点头了。”
谈雁雁没好气地瞪崔韦钊一眼,这也是当年崔韦钊总取笑她的地方。
崔韦钊目光温润地注视了记忆里的小女人和突然冒出来的小男人,生命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充实,冥冥之中他的寂寞和枯守以这样丰盛的礼物得到补偿。
“妈咪,我饿了。”Oscar喝了半瓶矿泉水,又翻了谈雁雁的包,失望之际崔韦钊却拿了块巧克力过来,“先垫点儿,我们去吃饭。”
“哦,不了,我带Oscar回家,你都陪他一下午了,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谈雁雁急急忙忙拒绝。
崔韦钊目光通透地深看谈雁雁一眼,“总不碍于这一时,旁边就有小店。”
Oscar咬着巧克力,“妈咪,我们就吃汉堡包吧,打了一下午球,我需要肉,很多肉,鸡肉牛肉我都要吃。”说着张了五指做魔鬼状。
时间的确不早,谈雁雁犹豫片刻后同意吃饭,但拒绝了Oscar要吃很多肉的建议,Oscar噘嘴做鬼脸不肯合作地避开谈雁雁牵了崔韦钊的手,谈雁雁也不理他,只去了一家样子清静的小店,清粥小菜点了几样,又点了Oscar喜欢吃的鱼,该有的营养要有但也不能顺着孩子大吃大喝。
吃饭的时候Oscar和崔韦钊坐一边叽叽咕咕,偏了头不肯和谈雁雁说话。崔韦钊看谈雁雁越来越阴沉的脸,引导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就知道这母子俩在闹别扭。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Oscar终于扛不住睡着了,谈雁雁小心地让孩子枕了自己的胳膊。崔韦钊从后视镜看过去觉得这一刻真好,小小的车就是他们的家,他就是舵手载着全家的幸福。
车到地儿,Oscar仍然睡了不醒,打球的确耗精神,崔韦钊示意谈雁雁把孩子给他,然后抱了Oscar和谈雁雁一起上了楼。
Oscar的睡颜如此甜美,崔韦钊忍不住贪看了,过去的十年是空虚的,他想不出谈雁雁如何生他养他,费了时间和精力呈现出如此可爱神气的孩子,恋恋不舍地转身正好逮了谈雁雁一双注视自己的眼睛,眷恋一览无余,在谈雁雁被抓着慌乱的一刻崔韦钊的心百转千回,伸手一捞,谈雁雁已经躺在了臂弯。
谈雁雁看崔韦钊倚了门看Oscar的神情,心中震动,那种父爱深重的表情让她挪不开眼睛,却没想到一下子被崔韦钊抓住,下一秒就地倒在崔韦钊的怀里,刚要挣扎,却听到崔韦钊因心情激动而沙哑的声音,“雁雁,谢谢你。”
其实,崔韦钊只想说感谢的话,其实谈雁雁只想说不用谢。可是两个人离得如此近,鼻尖之间的距离只有半尺,呼吸相闻,思念相通,昏黄的廊灯,如诉如泣,如梦如幻,崔韦钊觉得自己有点儿急,却还是忍不住收紧了臂弯。
半尺,五寸,一寸,寸寸相思,寸寸成灰。
当距离只是呼吸,当呼吸只在咫尺,当咫尺消于无形,唇齿间的触碰就变得真实彻骨,是谁主动亲吻了谁,是谁片刻放松了自己,十年的距离抵不住一刻的拥吻。
崔韦钊的吻由试探变得深入,由轻浅变得辗转,两颊仍是经年前的芬芳,只是时间让酒酿得更醇。谈雁雁微仰了脸,被蛊惑地送上了朱唇,每个毛孔都张开承受着无比的喜悦,手紧紧抓着崔韦钊的衣襟,怕他的怀抱有一刻的不真实。
崔韦钊的胳膊越收越紧,怀中人的呻吟溢出喉咙,顺势把门带上,双臂微微用力,谈雁雁便离了地跟着崔韦钊转到沙发上。热气蒸腾了两个人,厚重的衣服被剥脱到一边,唇齿相连诉说着各自的委屈,他们仿佛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告诉对方或者让对方知道彼此还爱着。身体比思念简单,只找寻最熟悉的触感,一旦触及记忆中的温柔便不可抑制地纠缠下去。红唇吻不够,崔韦钊探究到了耳畔,只是轻轻地一咬,谈雁雁就如触电一样发出娇啼,循着本能的快感继续下探,肩颈、锁骨、胸部,都一如从前的美好。
崔韦钊的牙齿轻轻啮住丰润的肌肤的时候,谈雁雁敏感的身体紧张地屈成弓形,何时思绪与衣服一样凌乱,她已经不能整理,十指掐着崔韦钊的肩等着更兴奋的和更无助的。
正是年末将至,外面一声巨响,礼花在窗户外的夜空炸开绽放,红红地映了两人的脸,也震响了崔韦钊,看身下的人儿发丝散乱紧闭双眼,微启芳唇,定定神,深呼吸,拿衣服掩了谈雁雁的胸口,拍拍她的脸,“雁雁,你看,放礼花了。”
谈雁雁从昏昏沉沉中醒悟过来,看崔韦钊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红晕蔓生,本欲推开抚在胸口修长的手指,一双柔荑却反被紧握。扭头看外面高高低低炸出满天璀璨的礼花,心甘情愿地被崔韦钊抱着。
崔韦钊下了十二万分的决心才斗争着从谈雁雁的身边站起来,即使那几百万亿个细胞异口同声地叫嚣了要留下。摸摸谈雁雁的头发,“我先走了,锁好门,早点儿睡。”深深一吻印在额头,以吻封誓。
谈雁雁靠着门板,无法回忆起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似乎自己就是从一场美梦中醒来,失落了什么,刚才还炙热的身体此时变得和空气一样凉,凉得彻骨,仿佛自身再不能取暖,得需要一个怀抱来捂热。
第57章
崔韦钊坐在车里好半天才平静了心绪。冲动是魔鬼,刚才的所作所为不是在计划中的,低估了自己身体深处对谈雁雁的渴望,可未必不是件好事。崔韦钊手指摩挲着方向盘,笑了,谈雁雁的表现让他震惊也让他欣喜若狂,若不是那个礼花,也许他现在还在楼上。尽管手指间的美好让他欲罢不能还是在最后关头勒紧了怪兽,来日方长。
谈雁雁蜷做在沙发上,拢了衣服,手里举了一杯红酒,她睡不着。天人交战,两个自己在斗争,一个是继续壁上观冷漠地拒绝崔韦钊的好,结果终究是坏的,绕路再经历一场波折。一个是听从心灵和身体的呼唤,接受崔韦钊,就要自己的幸福,让Oscar可以欢快地叫声爹地。
谁都打不赢,谈雁雁的大脑一片混沌,却又睡不着。Oscar在屋里睡得正好,不知道屋外发生的这么多的情绪激荡,拿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脚,其实谁都不知道,Oscar睡着的时候神情和崔韦钊有多像,紧闭了嘴唇,手紧握了在身侧,只有抓着自己的手的时候才会放缓面部的表情。想来总是因为作为母亲的余亚南和她自己不能在孩子童年的时候有足够的时光相随。所以,崔韦钊和Oscar都有这样的情绪流露,所以,谈雁雁理解余亚南的心情,换她也不会轻易拿儿子的未来交换。
十年前谈雁雁是见过余亚南的。
十年前余亚南出国考察突然到了伦敦,那时崔韦钊已经搬离了曾经住的公寓,余亚南扑了空,听到舍友告诉他崔韦钊和女朋友住一起了,余亚南第一感觉就是不可置信,儿子出色这是毋庸质疑的,上中学的时候,阿姨告诉她信箱里总有笔迹娟秀的来信,每次给崔韦钊,他总是不置可否地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