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雁雁没有注意到崔韦钊面露不屑的表情,低着头四下里看自己的衣服,黄色的羽绒服已经多处被泥水弄脏了,心里唉叹一声,她只买了这么一件,以为可以混过冬天,没想到提前进入清洗,说实话她不喜欢穿羽绒服,看来这几天只好穿呢子大衣应付几天了。抬头看那个害自己摔一大跤还搭上洗衣服的人正冷眼抱臂看着她。
“你撞了我,为什么不说一句道歉。”谈雁雁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是你自己摔倒的。”崔韦钊听出来谈雁雁不是大陆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告诉她显而易见的事实真相。
“我……承认,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你恰好出来,我也不会摔的。其实我摔了并没有什么,只是从开始到现在你并没有说一句问候的话。”谈雁雁有种吵架的冲动。天气已经让她很沮丧了,这个人让她更沮丧。
“那好对不起,你应该没事吧?”崔韦钊的好修养让他道了谦,顺便问了问谈雁雁的情况。
崔韦钊的一句话让谈雁雁顿觉身上的痛处,绒线帽掉在了地上,乌溜溜的头发洒了一肩。皱了皱眉头,“没事儿,崔韦钊。”
崔韦钊拧眉,“你认识我?”
“华人同学会的崔韦钊,我当然知道,认识就不敢了,起码他不知道我,认识我想是双方面的。”谈雁雁拍拍身上的雪水,刚抬脚,突然“咝”地一声,腰侧痛得厉害,谈雁雁这才意识到就在刚才的混乱中腰扭到了。
崔韦钊听出了谈雁雁揶揄的口气,心里反而有点儿放松,弯腰扶起谈雁雁的脚踏车立在一边,“怎么,腰受伤了?”
谈雁雁吸着冷气,“拜你所赐。”
崔韦钊看谈雁雁紧皱的眉头知道疼得不轻,捡了地上的帽子和资料放到车筐里,然后把脚踏车推至谈雁雁身后,“你忍一下坐上来,我推你走。”
谈雁雁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她们说的那个外表温和,内心傲慢的崔韦钊,她虽然之前没有和他说过话打过交道,但是小美她们絮絮的念叨还是让她对崔韦钊这样的据说是红色贵族的人敬而远之。也有一个内地的高干子弟追求她,太嚣张,居然在学校附近现金一笔付清买了套公寓,这样的人她不喜欢。
本想拒绝,但身体毕竟是不能控制的,搭了崔韦钊的手,谈雁雁忍着痛挪坐到车后座。
俩人不再说话,崔韦钊要去医院,谈雁雁坚持不去,无非是身上青了一块,紫了一块,至于腰,也不过闪了一下,热敷一下就好了。崔韦钊说带她到一家诊所,是个华人开的,有一些治跌打损伤的功夫。老大夫看看谈雁雁的情况,开了些止血散瘀的药剂,在崔韦钊扶她出门的时候,那个老医生说了一句话,让谈雁雁和崔韦钊红了脸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个腰得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行房事了,否则以后会落了病根。
谈雁雁抓着车座,窘得半天不敢抬头,好长时间才敢偷眼看推着车的崔韦钊,好像脸的侧面也隐隐泛了粉色。心里一下子就对崔韦钊有了好感,哦,原来他并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谈雁雁本身就是那种一旦认可了某个事物就会越看越觉得什么好的人,比如她不喜欢吃一种香肠,后来偶尔吃了一次和青菜一起炒的菜式就喜欢上了,再到后来简直无所不用其及,换了各种青菜来配着香肠炒,而且成了她的保留招牌菜。
崔韦钊被华人老医生的谆谆劝告弄得也颇为不好意思,虽说对女孩子的追求看得开,镇定从容很少被她们的花样整得乱了方寸,但是刚才老医生一一本正经的话还是让他心有余悸。谈雁雁始终低了头,他个子高看不到她的脸,但粉红的耳朵说明和自己差不多。看样子还是个小姑娘。似乎也不能怪老医生,周围的同学看对眼儿的或纯粹游戏的都同居了。本了神情故作冷静自若,如果他不自在可能那女孩子更加不好意思了吧。
崔韦钊把谈雁雁送回公寓,公寓是四层高的楼,没有电梯,谈雁雁刚踏了一个台阶腰就痛得厉害,扶了墙直喘气。
崔韦钊看谈雁雁吃力地半天挪一个台阶,这样下去爬到三楼天黑了都回不去,心一横,“你别动。”直接单手穿过谈雁雁的肋下挟抱了她噔噔几步上楼。
谈雁雁的腰多少还有点痛,但比刚才要好很多。
平躺在床上,看崔韦钊出出进进放东西倒水什么的,谈雁雁眼睛变得润润的。其实他可以不这样做。谈雁雁的心底某处变得柔软,心里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这是他们相识的最初。
第48章
谈雁雁嘴角露出一丝笑,摸了摸身边的Oscar,那时她和Oscar的感觉是一样的,后来呢,后来就是谈雁雁喜欢上了崔韦钊。
谈雁雁在公寓里躺了一天,基本上可以艰难地活动,室友兴高采烈地要和朋友去度假扔了她一个人在,谈雁雁不忍扫别人的兴致,搪塞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不用担心。可是毕竟身体不听话,为了避免大幅度地活动,她只好夜夜靠着床垫睡觉,伙食也是所谓的速食面和速冻的快食。给家里打电话,忍了疼告诉妈妈过得很好,放了电话哭半天。谈雁雁一点儿都没想到埋怨谁,就觉得自己怎么像纸糊的似的,不就是摔跤吗,怎么会这样。
在谈雁雁百无聊赖、艰难度日的时候崔韦钊来了。
当崔韦钊拎了一大堆食物出现在谈雁雁公寓的门口时,谈雁雁一手托着腰,一手扶着门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想她的白马王子一定是这样的,虽然不是骑着白马,披着斗篷,甚至单手抱着面包的样子会有点傻气,可是她觉得是解救她于水火,来的恰到好处,恰如其分,来到她的公寓,来到她的心里。
崔韦钊抱歉地讲他这几天没在学校,所以想着她这里不方便,顺便带了些东西过来。崔韦钊很有礼貌地把东西放到了厨房,看谈雁雁不方便又帮她放到冰箱。
谈雁雁就靠着门看崔韦钊放东西,一样一样,条理分明。谈雁雁想自己的父亲是从来不去厨房的,所谓的“君子远庖厨”,她在帮妈妈的过程中学得一手好烧菜功夫,也不认为男人不进厨房有什么不好,可是看着崔韦钊,原来男人在厨房做事情都会如此优雅如此好看。
有人敲门,谈雁雁开了门,是室友的同学,用英语和谈雁雁招呼了,问那个热情的美国女孩儿在不在,谈雁雁告诉她出去度假已经两天了,过几天再来吧。关了门回过身看崔韦钊站在身后。
崔韦钊听到谈雁雁自己在如此不方便的状态下过了两天,心里不免愧疚。谈雁雁似乎读懂了崔韦钊的心思,笑着说,我很好啊,你不用这样子看我。
崔韦钊还是坚持了一天来一次,带一些吃的,并不久留。直到谈雁雁的室友回来。
崔韦钊扶着她回公寓的事情不久就在同乡会的圈子里传了开来,有的人并不知道是谈雁雁的腰闪了,很暧昧地问谈雁雁怎么就和崔韦钊好上了。也有几个女生一直暗恋崔韦钊,半带着嫉妒半是羡慕地揶揄谈雁雁,说她不是很看不上崔韦钊吗,私下里还说他的鼻孔是朝天的,怎么转眼之间就被收服了,是不是故意耍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招。
谈雁雁没法子解释,她喜欢上了崔韦钊是真的,看崔韦钊一副仍然以前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影没有刻在对方的心里,可是那又算什么,她记得他的好啊。
“Echo,你们可真能装,崔韦钊表面还那个样子,谁知道他都去过你的公寓了呢。”小美八卦地问谈雁雁。
“都说不上了,你们怎么还那样想。”谈雁雁想自己就此成了绯闻女主角。
“骗谁?骗别人还可以,骗我这种专家怎么可能,你看他的眼神,不以为然中藏了爱恋,他呢,貌似平静的表情实则是熊熊燃烧的爱情之火……唉,快看,那边不是崔韦钊吗?”小美突然停止了讲话,话剧式的抒情大叫起来。
谈雁雁顺着看过去,崔韦钊正和几个同乡会的人说话,谈雁雁拉了哇啦哇啦叫的小美从侧面走过去。崔韦钊只是余光扫了一下他们仍然以平稳的声调说话。
小美激动地,“瞧瞧,瞧瞧他看你的眼光,什么叫一眼万年,什么叫饱含深情,什么万语千言,我算是明白了。”
谈雁雁敲敲小美的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都告诉你没有你们说的那种事情了。”
“你就不承认吧,反正你有那种想法。”
谈雁雁不予评论。她和崔韦钊的沉默就那样维持着。
谈雁雁后来也想了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和崔韦钊从那样的暧昧不言变得透明公开的,好像是某一天骑着脚踏车又遇到了崔韦钊,崔韦钊似乎故意避了开去,谈雁雁的倔强一下子就冲到脑门,横了自行车站在小道,就那么看着崔韦钊。
崔韦钊停顿了脚步,接着又继续了先前的节奏,直视了谈雁雁的眼睛,平静无波。
谈雁雁突然之间没了话,就在崔韦钊要绕路走开的时候,情急之下抓了他的袖子,“你不能走。”
崔韦钊停下欲迈出的脚,“有事?”
“我……我觉得……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谈雁雁鼓足了勇气。
“你觉得我们不是吗,同乡会的同学都是朋友啊。”崔韦钊只看到谈雁雁的头顶,发质很好,乌油油闪着光。
“可是你在躲避我,我可以感觉出来,你是因为大家的传言吗?”谈雁雁抬起眼。
崔韦钊的眼光转向前方,“是你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