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河大吃一惊,“你,你是从天星宫叛逃出来的?”
“这……也可以这么说,不过……”
“据说,天星宫对叛徒处罚极严,你能躲过三年,真算是走了大运。这次天星宫来的,可是星主座下五大星使之一,若是被他逮住,你铁定活不了了!” 云河担忧地道,“要不然,你先回去,夺宝的事就让我去做,横竖我和他们拼了!”
望着云河眼中的拳拳赤诚,秦轶心底涌起了一股暖流,人生难得是知己,千金难酬是知己,他当初不惜付出惨重代价,离开那座冰冷的黄金囚笼,终归还是值得的啊!
秦轶越过云河,抢先向禁地走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毕竟,每年的今天替你烧纸钱,也是一件费银子的麻烦事。”
秋水轩,剑楼。
一袭墨绿华袍的英俊男子,正拿着银制花剪站在栏杆边,低着头聚精会神地修剪盆栽。他修剪花木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他自己显然相当满足且惬意。
缀满黄金流苏的纱幕旁,韦时雨垂手默然而立,他的身板硬挺如松,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散发出武林高手特有的肃杀气息。
“星使,”好不容易等到男子放下了花剪,韦时雨才有了开口的机会,“属下接到扬州那边的线报,姓雷的居然派出了高手前来夺宝,他实在太不把天星宫放在眼里了!”
天星五使之一的鬼机星龙暮,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天星宫拿走的东西,从无被夺回之理,雷天庭派来的是些什么人?”
韦时雨垂首答道,“雷匹夫派来的,是近年来在江南名声大噪的两个人,一个叫云河,一个叫秦轶,他们号称专替人解决棘手麻烦。”韦时雨突然露出迷茫的神情,继续道,“云河在剑术上很有造诣,手头的点穴功夫也不错。秦轶善使暗器流星天雨,身怀诡异的玄门邪术。属下派人盘查过这二人的底细,可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任何过去的经历可查。”
“流星天雨?秦轶?”龙暮停止了擦手的动作,将雪帕扔回侍女的托盘中,笑了笑:“墙头花影动,却是故人来。这一趟还真没白到江南,居然让我觅到了故人踪迹。”
韦时雨讨好地道,“属下这就调回大队人马……”
“现在调人已经不济事了,如果真是那位故人,想必已经进了秋水轩。”龙暮摆手制止,随即又笑了:“他们一个使剑,一个使暗器么?美人,落花,你们就先去迎客吧!”
血红的半透明纱幕后,鬼魅般闪出两道身影,单膝跪地道:“是,主上。”
韦时雨自信也是见惯大风浪的人,但是当这两个隐于幕后的高手出现时,他却不由自主地感到背脊发寒。
美人一剑花初落!
在江南武林,没有人没听过这句话,更没有人不知道美人与落花两大魔头。
美人自是姿容无双的绝色丽人,尤其是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仿若一匹镶嵌了碎钻的黑缎。落花是一名胡茬密布的中年男子,他枯槁焦黄的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和病倦,果真如落花般萧索而凄凉。
韦时雨自然不会傻到被美人的姿色所迷,就觉得她可亲,毕竟美人剑下的冤魂,不比她那头浓密青丝少。韦时雨也不会蠢到被落花的神色所惑,就觉得他可怜,毕竟这位暗器之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活口不留的场景,更让人觉得凄惨可怜。
美人和落花从身边经过时,韦时雨打了一个寒战。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白衣墨发的秦轶和劲装短发的云河,并肩静立在红莲水榭的浮桥上。坐落在浮桥两端尽头,掩映在树丛中的琴室和剑楼,与二人此刻所处位置的距离完全一样。
满湖红莲随风摇曳,花瓣被月光渡上了一层琉璃光泽,夜风温柔地扬起二人的衣袂与发丝,无数雪白的飞花,从两双忧郁的眼睛前飘过……
一切美丽得仿若幻觉!
云河满面愁容地道,“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觉得现在正是问的时候。”
秦轶也是满面愁容,“什么问题?”
“什么是玄术?虽然看见你用过几次,但我还是不太清楚。”
“玄术的内容包罗万象,条目也错综复杂,但是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利用‘术’来让人产生幻觉。”
“幻觉?是不是就像我们眼前一样?”
秦轶颓然答道,“应该没错。”
在踏上红莲浮桥的那一刻,他们就中了某人的“术”,所以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仍然被困在浮桥中心,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都靠近不了琴室和剑楼一步。
秦轶叹道,“这是利用湖中红莲,布成的奇门遁甲,破阵的关键在布阵之人的身上。事情可真有些麻烦了啊!”
夜风倏然劲疾,大片的红莲狂乱翻舞,摇碎了满湖粼粼月辉。
突然,平滑如镜的湖面似沸泉翻涌,咕噜咕噜地冒起了两团水泡,在水泡形成的漩涡中,一男一女缓缓升起。男的病态萧瑟,女的国色天香,正是落花与美人!
眼见突然从水底下冒出人来,云河差点把眼珠子瞪出眶外。
“啪!”云河狠狠扇了秦轶一记耳光,问道:“疼吗?这不是在做梦吧?”
秦轶捂着浮现出五个指痕的左脸,哀怨地吼道:“这只是障眼法罢了,为什么不扇你自己的蠢脸!”
“呵呵,”美人银铃般清脆的笑音,飘荡在红莲盛开的湖上:“不过是两个蠢货而已,真不明白,主上为什么要我们出手。”
说话间,美人剑已如飞虹般长贯而出,直取云河的颈上要害。
“最难消受美人恩,云河,你自己多加保重,我去照看那位病大叔。”秦轶见美人剑气势甚猛,急忙把棘手的扔给云河。因为无论怎么看,病弱大叔都比剽悍美人好对付。
森寒的剑光破空而至,云河的右手微微动了动,电光石火间,摩竭剑出鞘,挡住了美人剑。
“锵!”星点火光旋闪旋灭,美人剑的薄利剑尖,被摩竭剑的黝黑剑锋抵住。
美人红唇微绽,对着云河轻笑道:“看不出来,你还蛮有一手的嘛!”
云河薄唇挑出一抹笑,道:“虽说美人剑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在下还不想做鬼呢!”
“呵呵!”美人娇笑如铃:“那可由不得你。”
夜风乍起,红莲翻飞。美人神色一凛,剑势陡然狠利起来,暴风骤雨般卷向云河。
云河横剑身前,脚步轻移,摆出须弥剑法的起势,迎向美人的袭击。两道身影快如疾风,迅似闪电,在湖面上斗作一团。
夜空中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剑刃相击,擦出流星般的火花……
另一边,秦轶和落花正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