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听这话,忙使劲摇着头:“菩萨佛祖,这怎么使得,那是朝廷任命的官,咱们怎么能下手呢,大家看的清楚,我们可不是那背地里头下手的人。”
“是啊,可不是么,谁想的谁心脏。”袁娘子拉着陈娘子就往屋里去,“林娘子人一会就来,咱们屋里等去。”
两人说着话就落下了孙娘子,气得她呸了一声扭头就走,装什么好心仁善,肚子里什么货谁不清楚,好端端的请什么巡检家的娘子,这几日城门那里可在闹事。
这日天气正好,孙娘子挑拨不成便索性回了家门坐车去外头逛。
她出门派头大,不爱坐二抬小轿子,自家养了马车,这会就舒舒服服坐在车上吩咐人往东门街金银铺那里行去,打算给她女儿再添置些首饰,到时候好压伏其余丫头。
孙娘子放下了车帘,正好有一辆青布轿子的与她的车在街口错过,那里头可巧坐的便是宋沂。
为着明日端午回家的缘故,宋沂难得打扮齐整带了卫妈妈一起出门,打算给老家的堂妹堂弟挑选节礼。
上回去了趟田老爷在下河巷的绸缎铺,这回便索性去下甸街他家茶叶铺里逛逛。
下甸街在南门附近,牛大牛二便从吉祥街出来过北门大街往南边一路抬去,省得钻那些个小街暗巷的麻烦。毕竟南门这块住的人不算太富裕,有时候嫌屋里的地方不够,还会往那门外巷子里头额外占据些地方,一来二去,那能过人的巷子就更窄了,若是对过不小心也有个轿子,就容易挤着。
可今日奇了,即便牛大牛二特意挑了大街,到南门街尾那里还是叫前头堵住了路,乌泱泱人群围着,叫轿子连通过的余地也没有。
“怎么回事?”宋沂好奇,掀起轿帘往外看去,只见好些穿短打的人围着个告示聚在一处。
这南门是靠近码头的城门,附近大多是车马行骡马行茶叶铺子丝绸店,现如今最受那河道管控物价上涨的影响,聚在一起估摸着就是在谈曾县令的政令。
卫妈妈紧张道:“大姑娘,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别叫出了事。”
宋沂眯眼看去,却发现那一群人里萎靡不振的多,激动闹事的少,就两三个唾沫横飞的讲着话,其余人也就是跟着吆喝几声,边上还有两个身穿长衫的抱着胳膊看好戏。
好嘛,原来是这招,宋沂宽慰起卫妈妈,“妈妈放心,这会子还闹不起来,喏,您瞧,有人盯着呢。”
卫妈妈顺着宋沂指的方向看去,“诶呦,”她揉了揉眼睛,“那不是潘老爷家的下人么。”
“妈妈认识?”
“那可不,您看那个穿茶色衣裳的,那一日就是他和几个人来咱们家送礼。”卫妈妈旁的不敢说,记人这方面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若是连这些人都分不清楚,还怎么和左邻右舍的仆妇们一起聚会儿聊天呢。
譬如那个谁和那个谁在那儿做了什么,大家伙儿通常都不指名道姓,而是用个好记的代词,这要是分不清记不住的,基本就可以告别八卦圈了。
恐怕还不止潘老爷家插手,宋沂望着不远处的城门,这伙人闹事就在南门几十米处,那守城门的竟当做没看见一般,可见里头水深。
牛大哼声道:“岂止啊,就连我们那里也闹着。”
牛大的娘子是花街里出来的人,与那花街上的姐妹还有往来,听说衙内老爷们喝了几口黄酒就在酒席上痛骂起大老爷来,说他严苛贪酷,不是好官。
“哎哟哟,那可就麻烦了。”卫妈妈起先听见街面上的人闹腾还不以为然,可等牛大说起连那些老爷们也有不满时,面色不由得就凝重起来,又劝了一回:“大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别去那席面了吧,县里从上到都对大老爷不满,您说说,没了这些人手,大老爷就是再厉害也没法管呐。”
他还能靠谁呢?
是啊,宋沂心想,想来其余人也是这个意思,县里头没了人手,大老爷能叫谁?谁会听命?
可惜呀,县里诸位只想着县里头没人就能抗命,可人家曾知县能耐比他们想的还要大,说不准还能从县外头调人。
人家和府台老爷都有交情,便是闹到府城,也不过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闹剧。
只不过嘛,要是真闹到这一步,实在是有失官场体面,倒显得曾县令连下属都无法收服的了,便是强压着办了事也显得能力有限。
宋沂不信曾县令不知道其中的为难之处,要不然也不会由着县里闹腾这些许天。
在这个紧要关头,显然就需要一个本地官吏站出来,替知县老爷解决麻烦。
那人能是谁呢,可不就得她爹出场了,至于宋父先前那刚正不阿的名声嘛……
宋沂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就苦一苦她爹吧。
第45章 献计(已修改) 已修改的章节记得刷新……
“阿嚏!阿嚏!”宋长洮鼻子发酸, 忍不住就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了,莫非夜里着了凉?”在收拾衣物的冉霁听见了动静,忙着急问道。
宋长洮摆摆手, 叫她放宽心些,“这都要入夏了, 哪里还会着凉, 不过尘絮飞进了鼻子才打的,我把房门关上就好了。”
“还是叫门开着吧, 淮儿扬儿两个淘气,纵使先生看着也时不时的闹腾,我在这里还能盯着些。”冉霁手里翻捡着衣裳,到底还是担心,将那杭罗透气的衣裳弃了,转而给宋长洮挑了件青绿色绸子直身。
“怎么做了绸的, 我穿葛布棉衣也行,”宋长洮看冉霁打包衣裳, 忽见的一件新的, 不禁叹了口气, “这一身想来又要花上不少银钱, 该给你做件新的才是。”
“别唠叨了,是你女儿的孝敬, 看你每日家就那么两三件官服倒腾的穿,她看不过去才去铺子里头给你做了两件新的。不单是你,”冉霁指着柜子里头笑道:“连我也有两身呢, 你就穿吧,穿的体面些出城,叫大哥大嫂也瞧瞧, 省得老说我委屈了你。”
次日一早,家里头照旧的给五娘放了假,连带上许先生卫妈妈,一行七人穿了新衣裳,坐着两辆大马车回到城外老家。
宋沂下马车往前看去时,那门头上还残留着清明节时干枯了的半根柳枝,只是那柳枝下面等候的人竟换了个模样。
大伯母头一回时还在那儿挑拨离间刻薄人呢,这一回竟然和大伯一起搀扶着祖母出来,三个人喜笑颜开的迎接宋沂一家。
“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我今儿早上就听见有喜鹊在那喳喳叫呢,娘还不信,瞧瞧,人这不就来了。”姚金纤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伸出手刚准备去揽人显得亲昵,看着宋沂那双清亮的眼睛迟疑了片刻,转而望向后头冉霁,想了想又去看被卫妈妈严格看管住的宋淮宋扬,直到人进门都愣是没有个伸手去够的机会。
她便把手收了回去,只满口的开始夸赞起人,宋长洮的衣裳,冉霁的发型,几个孩子身子康健,就连卫妈妈都难得的送了一句看着富态。
叫宋沂与冉霁不由得对视一眼,大嫂/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捡着钱了?
几个女眷进了里屋坐下后,姚金纤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头上戴的那一只银钗,又不经意地掸了掸自己身上那蜜色杭绢衣裳,最后再不经意的提起裙子,露出那双翘脚花缎子高底新鞋子来,捂着嘴又把指头戴的那两三个银戒指显摆了一番。
若非冉霁识时务的及时搭茬,只怕她还要做出八百个假动作来。
“大嫂这一身看着气派,怕少说也要好几两银子置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