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时常在宴席上尖酸排挤我几句,我也没想过, 她竟然这么记恨,连带着牵连到了你的身上。你别气了,都是我的不是, 我给你赔罪,你只骂我就好,千万别在她面前显露出来,要不然连累到老大人可怎么办呢?她爹可是你爹的顶头上司呀。”
“他算什么顶头上司。”曾玉英嗤笑一声,随即醒悟过来,对呀,她爹是鄣州府的同知啊。
等回了家,曾玉英便到了晏娘子的院子,同她娘抱怨道:“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她爹一定也是个跋扈的,娘不如写信给姨母说说,叫姨母在府城里防备着她家点,别为着她们连累了姨母一家的名声。”
“你这个蠢的。”晏娘子倚靠在锦椅上,头疼得很,曾玉英那点子心思她怎么会听不出,挥手叫她住口,径直叫了跟着曾玉英出门的人,让她回话讲述今日发生的事宜。
一边说一边曾玉英忍不住再补充几句,着重点就在那徐娘子的咄咄逼人和可恶上。
“够了,你今日是去做什么的?”晏娘子听完了全程,略皱起眉头吩咐人,“九和,你去倒一盏菊花茶来。”
让曾玉英先别说话,将那茶喝了干净,才开口道:“这会儿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曾玉英嘟着嘴生气。
“那就是火性还没消,再去倒一碗来。”
等着连喝了三碗,曾玉英才琢磨过味来,犹豫道:“娘,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晏娘子看着那半空的茶壶,勉强勾起嘴角,“万幸你还没喝完这一壶,不然我可就真疑惑平日是怎么教的你了。”
她见曾玉英总算冷静下来,才开口教女道:“我且问你,你今日过去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赴赏花宴呀。”
“赏花宴?花你赏了吗,主人家你结交了吗,所谓的诗会士子们你瞧见了吗?怎么我听了半日,你嘴里面倒是只记着一个徐娘子的,这一日倒全花在了她身上去。
她与你有什么用,不过只是个小姐,难道她还能真为着与你的一句口角,就叫她爹针对你爹不成?还是说你打算和她来个不打不相识的,可结交了她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晏娘子冷笑道:“枉费我素日由着你去交友的,你瞧瞧,你倒交了些什么。跟在你屁股后头的那个什么边荣,最先与你认识的那个什么宋沂,我冷眼看着,你倒全都抛在一边了,倒让她们两个结了伴。
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你认识上的那个王娘子确实比她们两要强,她能领着你去府城,结交上景家小姐,从这一层用途来说,就比前头那两个有用,我也没说过你什么,可你后头怎么就为了这个王娘子舍弃了府城里的小姐?这倒奇了。”
晏娘子并不批判曾玉英先前交友的态度,由着自己这个女儿随心所欲,等她吃了亏受了算计才教她行事,跌了坑才记得住教训,像今日便是。
曾玉英今日的处事就叫晏娘子有些失望,若英儿坚持到底,那就该舍弃王娘子去结交景娘子以及她身边的小姐们才对,哪怕真有敌意,可又不是所有人,那一个只不理她就行了,难道人家就真疯魔了一见面就针对人的?
晏娘子不信一个同知家的小姐会这样失智,必是后来闹起了火气才越发的恼怒上人。
这也罢了,既然她是如此珍视友情,那先前的宋边二人怎么就抛在了脑后?那王娘子不过是个过客,人家久居府城,只是偶尔回来一趟,三年里相伴她的不还是县城里的这些人,那宋家的还罢了,边荣的娘孙娘子见这样,孙娘子心里难道不会记恨,白白多了个隐患。
曾玉英听着听着,不觉低下头来,咬着嘴死活不肯开口。她也知道她娘的意思,可她却并不打算更改。
那能一样吗?即便是王娘子也是巴结着她的态度,可那府城里的人物倒要自己先低头去巴结人。
曾玉英的腰板长年累月挺习惯了,没法再弯下去,再说了,要是如此,她岂不是也成了那些卑躬屈膝的下等人。
见曾玉英沉默不语,晏娘子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骄傲惯了恐怕不会服气,揉着额头叹息道:“也罢,齐妈妈,你领了人叫她回去细想想吧。”
原本还想问问景家的近况,这会儿看女儿红起一双眼来,晏娘子心头一软也舍不得再说什么,准备寄给表姐的信上略提徐家一句。
曾玉英回家那会儿,宋沂也已经坐了王家的马车回家,毕竟马车里头还有那么一些礼品,若是换轿子可没法抬去。
“这些都是什么?”冉霁看着堆放在桌上的东西奇道:“你是去做客还是去收礼的?这家出手这么大方。”
一般见面礼都是长辈给孩子的,亦或是主家给客人的,大家意思意思就过了,哪有这么多的。
宋沂叫她娘只管放心去收,这礼她可收的心安理得,里边还有她的闭口费呢。
那景娘子果然是都城来的尚书家孙女,一出手便是县里都买不到的好丝绸,一匹大红遍地金的妆花缎,一匹浅驼色大洋花纹妆花缎,虽然尺寸短小些,可凑一凑也能做两身体面衣裳,便是在官眷娘子当中都不失礼。
还有两盒糕点,两盒果子,另外一个刺绣荷包里放着两个吉庆有余的银锞子。宋沂大概估算了一下,光这些就够她爹干半年的了。
贪污!腐败!宋沂下意识就想到这几个词来。
哪怕尚书比他爹大十几级也不至于差距这么大,本朝太祖抠得很,官员俸禄就没定多高,可景尚书连自家孙女儿出手都这样阔绰,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再想想她家那个别院规模,果然不愧是天官,额外收益就是多。
冉霁倒并不关注这些礼物,而是笑着问宋沂今日玩的可好,突然离了这么远跑到府城去,身边又没有个可靠的人,叫她一日都在惦记。
“好玩,那院子可大了,又有这么这么胖的金鱼,这么这么大的仙鹤,还有一大片的茉莉花,实在是难得一见。”
宋沂在她娘面前细细描绘着今日自己所见所景,言语不到之处还用手势比划起来,将芳园的茂林修竹,奇花异草,湖水碧波,还说起那书生落水的趣事,逗得冉霁禁不住也笑出了声。
“这个李书生人倒是好的,救了一条人命。”冉母冲着厅上摆的菩萨像拜了一拜,感慨道:“虽说是个下人,可他也是娘生爹养的长了这么大,若是就为个喝醉酒的一回玩闹就害丢了性命,他爹妈岂不悲痛。”
“是啊是啊,”宋沂也点着头,后头那些糟心事就没说,只跟着她娘夸书生仁义。
不过等冉母问起与那些小姐们的相处时,宋沂还是摇了摇头:“偶然去一次叫我开个眼界就够了,常常去我可受不了。”
县城圈子里小姑娘家的打闹也就是取笑一回丢个丑,可府城小姐圈就险恶多了。和她们一比,连边荣都显得眉清目秀,划掉,人畜无害起来。
毕竟边荣再怎么坏心思,也只是叫宋沂丢个脸面出回糗。那徐娘子王娘子之间斗法,心思可就深沉多了。
宋沂虽不知道曾玉英的家世如何,但瞧她娘和她的那副做派来看,就不可能只是个寻常家庭。
都城来的呢,曾县令有这背景,下来也不过只是为了镀金,做三年得个上上人家就要往上升的,背后人早安排好了。
这些连她都能猜得出来,宋沂就不信这个在府城待过、家里出过郡王的王娘子就不知道。
若是知道,为什么在宴席上又不断挑唆呢?
宋沂多年经验,能察觉出王娘子今日看似调停,实则处处拱火,挑唆徐曾二人摩擦不断的手段来。
徐娘子的爹是本府同知,刚好卡在曾玉英爹的上头,若不说曾家的真实背景,徐娘子会不会恶气上头,打算为难一个本地县令家的女儿来呢。
若是真对上了曾知县,这位县令又岂能罢休,两家为此闹起来,那可就闹大了。
宋沂回到绣楼,敲响了许先生的房门,询问起自己这位百科全书先生可知道本朝景尚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