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哥哥对她更好,比我的好要更好。”云绮哭道,“我有想要的东西,只要我开口,哥哥会为我找遍江都城,但她不用开口,哥哥就会去为她做。以前她也是哥哥的妹妹,我可以忍受,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是,哥哥为什么还要这样?”

施少连缓缓将身子倚在椅圈,淡然道:“即便是兄弟姐妹之间,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即便是陌生人,也有千山万水只为你。我对你,已经足够兄妹之情,这就够了。旁的,你不能比,也不能贪心……”

芳儿怯怯的扶着哭泣的云绮坐在椅上:“三姐姐,大哥哥对我们,已经很好很好……别家哥哥,都不是这样的……”

云绮将泪水一抹,脸上满是凄凉:“哥哥说我贪心……真的是我贪心吗?”

施少连将云绮和芳儿送走,窝在椅上坐了会,长长吁了口气,而后去了虚白室。

她正趴在窗上看一竿翠竹,听见动静,回头望他。

“我听见云绮的声音了。”她语气轻快,声音轻飘飘的,“惹得兄妹生分,这倒有些不好。”

“其实回来也不错,锦衣玉食,锦绣绫罗,又有那么多下人伺候,还有哥哥替我打发麻烦,我乐得轻松。”她眨眨眼,“早知道我就早些向祖母坦白,省的自己战战兢兢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

“接下来哥哥想要怎么办,我这个二小姐究竟要在这家里做什么?哥哥和我又有了那种关系,以后打算把我怎么办?不会要在府里偷、情吧?这么多下人,要是被发现了……”

她舔舔自己的唇:“昔日亲兄妹变奸夫淫妇,这比亲生变野生的笑柄还要大些呢。”

施少连瞧着她,面色淡淡的:“你的身世总要被人知道,死了一个沈嬷嬷有什么用,还有吴江那么多人,被王妙娘串通骗施家人的那些妓子、妈妈,当年王妙娘的相熟商客,还有私奔的王妙娘,这里有喜哥儿,她终有一日要露面,你和她再亲,能亲过她自己的亲身骨肉。”

“你以为你拢住张圆,就一定能好过?我不拦你,你顺顺利利嫁出去不难,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张圆真能护得住你,一个心爱的妻子,比的上父母兄弟,比得上君心孝道么?总有一日要被磋磨夫妻疲倦,他家再使出点计谋,惹得你两人生分,各自冷心,那时候你又丢了娘家撑腰,会是怎么样的日子?”

甜酿冷哼。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轻声道:“你以前总依仗大哥哥,为什么不想想,你可以一辈子都依在他身上呢。”

“你说张圆靠不住。”她微笑,“难道大哥哥就靠得住么?”

修长的手抚上她一点深深的酒靥,而后流连至柔软的唇瓣,他心神动摇,眼神柔软:“我先不会动你……先把家里的事情收拾收拾……”

她眼波流转,轻轻张唇,叼住了他一根手指,柔软舌尖在指腹上磨蹭,含含糊糊道:“我身边没有婢子,见曦园我也不太熟,这几日,大哥哥就把紫苏放在我身边吧,有她在,找起东西来也比较方便……”

“我把宝月喊到你身边来……”

她含吮住他的指节,微微眯眼:“宝月是大哥哥的人,我还是更喜欢紫苏姐姐。”

第33章

虚白室内一时没有声响,微有清风穿过窗外竹林,拂动垂落竹帘,荡起轻微摩擦之音。

她的唇瓣含着他半曲起的指节,指骨陷入温暖又柔软的唇腔内,微微仰头,美目半眯着,略有些惬意的模样。

施少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竹帘外有紫苏的声音:“大哥儿,二小姐,屋子都收拾妥了,绣阁里二小姐日常用的东西都安置好了,还有书箧、绣架,笔墨这几样,是搁在耳房里用,还是挪到外屋里去?”

甜酿听见帘外声响,猛地皱起秀眉,将头一扭,离了施少连的手,拧着身体望着门口坠的竹帘。

施少连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竹帘,竹帘下方,能隐约见紫苏一点裙角。

这回换了他舒展眉头,微微眯眼,而后偏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施施然将微微濡湿的那根指,含吮进了嘴里,对着她温柔浅笑。

沾着些微的惬意和得意,像是蛱蝶将嫩黄花粉,沾染在梨花那般的风流。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唇壁,蹙起眉尖,眼神凝重看他。

帘外的紫苏没有得到回应,有些诧异,微微挪了挪步子,甜酿只仰头盯着施少连,他乜斜着她,狭长的眼里含着光,挑逗又轻浮的吮吸着自己指节上的香津。

“大哥儿,二小姐,屋子都收拾妥了……”

“绣架搁在耳房里,书箧和笔墨这类都搬到虚白室来。”施少连见甜酿眼神又恼又憎,才恢复正形,施施然背手出去,撩帘吩咐紫苏,“二小姐身边也要人伺候,你和青柳都留在见曦园里,一道儿和二小姐做伴。”

又向甜酿回首:“妹妹觉得这般安排如何?”

“甚好。”她字音咬的重重的,眼神又不知飘在何方。

紫苏收拾出来的屋子,是见曦园的一间侧室,是施少连小时住过的。

也是吴大娘子嫁进施家后,买了邻家一小块地,建起了小花园和见曦园,见曦园原是留给施少连长大后住的,后来施存善纳了桂姨娘,生了云绮,吴大娘子开始生病,就带着施少连挪去了见曦园住。

吴大娘子的病,是生产时落的病根,施少连生下时瘦瘦小小,还差些日子足月,是头胎,又是长孙,家里爱惜的紧,吴大娘子更是看中,现下这屋里还存着不少箱箧,都是施少连小时候的用具,衣裳鞋履,书本玩具,自小到大,满满装了数十个大箱子。

甜酿也记得,这间屋子和虚白室,是施少连最常呆的地方,吴大娘子抓紧他的课业,对他大有寄托,只是后来吴大娘子病故,施少连挪去了上房,他的旧室,就成了堆放杂物用所。

施少连见室内布置得妥当,点了点头,又巨细靡遗吩咐紫苏和青柳各事项,等宝月来宝月泪痕满脸,浑身邋遢狼狈,是刚从柴房提出来的。

宝月先见甜酿,噗通一声先跪在甜酿面前,拖着哭腔喊了声:“二小姐。”

甜酿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宝月知错了,求二小姐饶过宝月。”宝月磕头,“宝月知错了,求二小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过宝月,饶过宝月吧。”

甜酿扭头看了看施少连,又看了看宝月,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纵着自己主子出府,又对主子不忠,我替妹妹出手教训,让她知错认错。”施少连道,“妹妹自个看着办吧,若觉得还用得顺手,就把她留下,若觉得不可用,也趁早打发出去,换个好些的进来。”

她和宝月当了多年主仆,也未必没有一丝情分在,这回出事,有一半败在宝月身上,甜酿不肯说话,宝月见她抿唇,连连磕头求饶。

见曦园里诸人都在,看着宝月涕泪横流,手臂上露出几道鲜红的鞭痕,忍不住偷偷瞟了瞟甜酿。

“大哥哥都替我教训过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左右是我的婢女,我不心疼,还有谁心疼。”她微微叹了口气,“快起来吧,下去换身衣裳。”

见曦园里一切安排妥当,该说的说了,该闹的闹了,天色不早,施少连还有事要料理,拍拍甜酿的头:“妹妹也累了,好好歇歇罢,若有事,尽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