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她心中颇有一阵快意,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她终于和戚映珠敞开心扉地谈这前世今生之事?。
她其?实很想?问一问戚映珠那独自?在深宫寂寞的场景,却又害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她使得她尝过灼日的滋味,再扔回永夜。
也许,前世戚映珠的命格里?从未点过启明星,只有永续不眠的夜色。
想?到这里?,慕兰时却忽然探出手,捉住戚映珠的腕,轻轻道:“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是啊,我?和你都是。戚映珠这么想?着,在方才那温热的掌心覆上来的一刻,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回缩,可那手的主人却像是同她一样,都有下?意识的动作一般,却反手又制住了她。
其?实被这么握着也没什么不好,且听听外面?浪潮般的声音吧,大家都幸福着呢。
“是不会再受苦,慕大小姐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风流债引向别处了。”戚映珠倏然冒出句话?来,又把慕兰时堵笑了。
慕兰时唇边漾起一丝笑意:“这辈子总归没有,妻主要怎么验明正身都行。”
“又不是推你出去斩了。”戚映珠皱眉,这时候才将手从她的手心抽出,提裙起身路过慕兰时的身边时,闻到那一缕异香,颇别扭,“还需要验明正身?”
呵,下?辈子喝酒后找人,才需要验明正身呢!
而慕兰时也适时地起身,去拉她的手,小声却又急切地问:“那妻主今日还肯幸兰时一回,同我?回去么?”
潮湿的吐息拂过后颈。
居然还是为了问她这事?,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去。
戚映珠偏过头来,斜斜地睨她一眼,说:“那也得慕大小姐,把今天沾染的皇家味道洗干净了。”
她身上还残留着孟珚的信香味道。毕竟是皇家,她的信香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初调像干冽的冰晶,寒意如昭告不可犯的天家矜权。
这是戚映珠所能感受到的。至于再深层次的味道,也便是只有她眼前这个人知晓了。
慕兰时本来担心戚映珠停住脚步又拒绝她,如今听到这番话?,心里?面?却是彻底地安心了。
“那必然得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净,这才好博得妻主的欢心嘛。”她颇乖顺地低着头,仍旧如方才湿漉漉一双眼睛时候那样。
真是让人不知道怎样拒绝。
看她绯红着的耳垂,又觉得莹润可爱。
无怪乎,她,她们都喜欢她呢。
可是这一世,她似乎牢牢地占据上风。
那位更是和她斗得头破血流的殿下?,在如日中天的那会儿,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天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慕兰时厌弃的感觉,那是怎样的呢?
向来唯自?己马首是瞻的人却变了主意,还变成这样那该是什么感受?
戚映珠的心从来没有过这般震动。
再偏头看那永不折腰的世家大小姐,如今正乖顺地俯首在她身边,只因?为她一句“今夜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回去”,心绪起起伏伏,这种快感不可言喻。
戚映珠忽然就有些明白孟珚的感受了。
食髓知味,尝过滋味后,又怎会放手呢?
思及此,戚映珠忽然动了心思,她竟然主动上前攀住了慕兰时的脖颈,这次她投怀送抱,还吻上她的唇。
“唔?”慕兰时似是并没有想?到方才还在吃味别扭的戚映珠会遽然吻上自?己还是在这常常有人走动的后院之中。
她们很容易就被人发现的。
慕兰时只能从齿缝间漏出几句囫囵话?:“这里?、不是有人吗?”
“那就到没人的地方去。”
靠近的地方便是仓房,一时半会儿没人进来,慕兰时算准时机便用后腰撞开仓房的门,两人仓促间便转到了无人的境地。
“当心门槛。”慕兰时揽着她腰肢的手突然发力,戚映珠踉跄跌进堆满麦麸的仓房。
粗糙的麻袋隔着一件春衫,摩擦着后背,戚映珠在喘息间隙咬住对方耳垂:“慕大人前世在宫里?,也这般伺候六殿下?么?”
慕兰时怔怔,愈发不解,也愈发了然今日这酸浪可是泼了八千里?!
她既已叫她大人了,那么她便没有退让的道理。
于是她同样低着头,素来清冷端方的眉眼,氤氲上莫名的情绪:“娘娘,方才我?们便已经约好要验明正身。”
她干脆地跪下?,在戚映珠不解的眼光中笑意盎然。
臣子见太?后,跪便跪了,不是么?
戚映珠还未来得及出声讥讽,便感受到薄茧贴过的触感:真实的战栗感攀上脊柱,一想?到前世的永夜,忽然惊觉现实比幻想?中的更蚀骨千倍万倍。
“你”逞强的尾音变调成呜咽,戚映珠徒劳地揪住对方肩头,希图刻下?指印。
外面?汤饼铺子的生意还得继续:蒸笼掀盖的巨响惊得人绷紧腰腹,又突然弓起身子,像将要离弦的箭。
面?饼的香气愈发浓烈,戚映珠在灭顶的快感中瞥见墙角蛛网颤动。
“娘娘分心了。”慕兰时这么说着,吻上她的唇。
暮色雨丝,浸染窗纸,仓房的门推开时,都散不尽那一仓的旖旎。
只是戚映珠偏头的瞬间,却仍在回想?方才慕兰时乖顺垂头为她整理衣裙时的模样:原来驯服猛兽的快意在此她就在对方乍然收紧的臂弯里?,尝到了比蜜饯更浓稠的胜利滋味。
好啊,食髓知味,这便是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