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时想?了想?,觉得应该她先开口,道:“娘娘这新店开张,生意相当红火。以?后兰时便有好日子等着过了”
戚映珠很轻地扯动了下唇角,“有话?直说。”
慕兰时斟酌了下?,纤长的乌睫垂落复又抬起,这才笑嘻嘻地又说:“那兰时便想要说,娘娘别醋了。”
“我?没生气。”戚映珠迅速将这话?送出唇边,快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恍然,旋即又道,“你就想?和我?说这个?”
“若是如此,我?便仍只能说,我?没生气。”她固执得很,杏眼里?面?飘进春雨暮色,渐次晕开瑰丽。
慕兰时无言。
戚映珠这人嘛,她一句话?不说是生气了,可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没生气”,那不也是生气了么?
“那等下?再说这生气的事?,”慕兰时神?色倏然一凛,严肃地说,“我?只是想?问一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或许真是被浓情蜜意搞得飘忽所以?了,也有可能是被戚映珠牵着鼻子走了,慕兰时并没有很细致地去想?过她接下?来的安排。
是啊,她毕竟前世也是那么强硬的太?后,总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境。
可真停下?来仔细思量,慕兰时却有点摸不清她们之后的关系了。
她担心她的商户身份,但是她更想?告诉戚映珠,她愿意全盘接受。
“娘娘想?开多少商铺兰时都不管,”慕兰时道,“也不能介入。眼下?虽然我?们若想?成亲可能有些阻碍,但无事?,只要过了谷雨雅集”
过了谷雨雅集,族中那些酸腐货便不能反对她了。
她上辈子做过的事?情,这辈子又为何不能重来一次?多年宦海浮沉,慕兰时早就习惯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逼人低头,又或是用利益诱服。
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
戚映珠却倏然打断,笑了:“慕大小姐,你可仔细想?一想?,那日我?们到底约了些什么?”
慕兰时怔住,清凌凌的凤眼忽然出现一丝难解的怅然。
戚映珠这话?当然不像是什么接受的语调。
“我?没有答应过您,要同您成亲。”说到这里?时,戚映珠面?上仍带着笑。
指尖却绞了袖口。
可越是用力抚平褶皱,越是暴露指尖的颤意。
慕兰时更怔:“啊?”
倒不必一边说着自?己没有生气,没有吃醋,却非要这般置气。
慕兰时想?了想?,也不顾什么世家正派的气度,只两肘撑着桌面?,双手托着自?己的脸颊肉:蜜色肌肤从指缝中溢出来,恍若暖玉匣中渗出的琥珀脂,给这本就清绝如水墨千山的女人添了别样的神?采。
暮色在她睫羽间流转,竟把凌厉凤眸浸成幼犬般的湿漉:
“那正好距离寅时还有那么久,就请妻主耐心听听兰时把方才发生了什么讲来好不好?”
她故意将尾音拖得绵软,像新?扯的麦芽糖丝。
戚映珠的心倏然一颤,她似乎无法拒绝这般盛情。
于是,她缓了缓,装作风轻云淡般地让步了:“那你倒是说说,让我?看看,这世家大小姐有没有本事?去取代那拍惊堂木的说书先生。”
其?实戚映珠大抵能够猜到那俩人发生什么事?情。
她早将这场戏码料得通透孟珚那个性子,活似嗅着蜜糖的胡蜂,既盯准了花蕊,断没有空翅而归的道理,想?来是又看上了这位世家大小姐罢。
而慕兰时呢,如今肯在她的面?前湿漉漉一双眼睛,必然就对另外一个人露出过獠牙了。
但是,如果慕兰时偏要说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听一听。
毕竟她听一嘴,又不会吃亏。
慕兰时忽而改变了撑着下?颌的姿势,单手撑着脸颊,语气淡然:“我?来的时候便碰见了她骑马而来,挡在路中间。我?发觉是她之后,便让她走开,她却不依不饶。”
这些话?怕是历来的诗文里?都说遍了!
不让她靠近,却像是《子夜歌》里?‘道近不得语’的戏码。
戚映珠又冷不丁地勾起一抹笑,讽她说:“可我?们方还不是讨论过一回了么?不是六殿下?偏要缠着大小姐不放呀。”
这是又在泼醋浪酸她了,慕兰时面?色微窘,但很快消下?,继续道:“只不过兰时心头一直有个疑虑,那便是前世那情酒不知娘娘是否知晓,那酒乃是家兄慕严伙同孟珚下?的。”
前世下?给她喝了,这一世却下?给了戚映珠喝。
提到这这杯情酒,戚映珠的脸色却倏然凝了层霜。
这情酒,前世对她来说什么用也无,她没有改变既定的命运。
但从重生后的感觉来看,那酸慰的快感明显有所助力,戚映珠琢磨了片刻,问慕兰时道:“那酒是不是被我?喝了?”
上辈子她是清醒的,只有慕兰时因?为信香大乱,不管不顾地标记了她。
慕兰时颔首,道:“正是如此。我?醒来也不过是启序宴的前日,没来得及做太?多部署,只教人盯着慕严,还有”
“假扮贵女进府的孟珚。”一想?起那日,慕兰时便想?嗤笑一声。
真不知那会儿的孟珚有没有得到上辈子的记忆,如是没有,那也太?遗憾了些。
“这世道的熟人真多,”戚映珠喃喃自?语,“可惜,我?再不进宫做那太?后了。”
慕兰时却只注意听见了戚映珠的上半句话?,自?然而然地接过说:“熟人多不好么?杀起来的时候,便没功夫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