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秘书刚要说话，碰上沈渥平制止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下去，指了指记者，在脖子上做个抹刀子的动作，示意他没气。

沈渥平眼眸一黑，刚才向甯说记者不动弹他只猜测他是被打晕，没想过会直接断气。

怀里抱着孩子，他低头，看那具已经有些僵硬的尸体。

向甯哭够了，一身湿漉漉的水，一张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爸爸，你没有骗我。”他从沈渥平怀里出去，两只胳膊耷拉着，眼皮发红发肿，双眼空洞，看上去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点也提不起神来，“姐姐真的没有了。姐姐，姐姐……”

他没说几个字，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姐姐死了！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啊啊啊啊啊”

沈渥平猜到这后半句一定是句惊雷，却没想到以这样直接的方式炸在他面前。

“爸爸，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姐姐和奶奶一样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再也不会下来！”

向甯抽噎着说了这样一句话，指向记者的手机。

刘尚赶紧把手机拿过来，解锁后屏幕上赫然是一条新闻，只是还没来得及发，保存在自己的邮箱。也可能是尝试发了去无数次，每一家报社敢接，都怕得罪东达影业的创始人，得罪权势遮天的沈渥平。

他往下翻了翻，瞧见向云那张近距离拍摄的高清无码照片，胃里一翻涌，差点吐出来。

“沈总，你看这个。”

沈渥平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照片，脸色又黑了几分。

目光缓缓降落，他再次看向记者，这回没了半点怜悯，有的只剩浓郁的恨意。

他怎么有种让小向甯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他怎么敢的？

第44章

“他这个照片哪来的。”沈渥平问，“拍摄地点是在沈廷轩那个家的卧室，他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拍下来？”

“这……不清楚。”刘秘书脑子一转，想起之前被辞退的那个保姆，“沈总，会不会是这记者买了她手里的照片？本来想曝光出去打击报复咱们，但后面公关部对新闻进行了封杀，所以攥在手里的东西就没卖出去？”

很多东西都如第一感觉料想的那样真实。人的直觉不会骗人，这个记者曾经因为编排沈廷轩吸d而遭到开除以及状告，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诽谤有错，反而将一切不幸都归咎于他人，这才酿下今日大祸。

问题是

沈渥平看向甯，目光中产生了一丝怀疑：“他怎么会断气？”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向甯真的吓坏了，两只手用力的摆动着，语无伦次地解释，“他要来打我，他踢我，我就跑了，然后我推了他一把，他撞在车上，就一动也不动，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并不知道沈渥平产生了一丝怀疑，焦急地把脚在地上跺来跺去，伸手抱紧了沈渥平，问：“爸爸，我会不会被抓起来？爸爸？”

沈渥平和向甯对视，那双眼睛清澈又纯真，不像会动手的人。

很显然，向甯也没有那个本事，能把记者弄死。

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沈渥平打消所有猜忌，将向甯揽进怀里，安慰他：“不会有事，你是正当防卫，不是宝宝的错。”

眼前出了这样的事，沈渥平稳了稳心神，交代刘尚：“把情况说清楚，车载录像调出来，给警察看。必要情况下，如果需要录口供，我跟向甯一起到场，让他们打电话给我，随时都方便。”

他相信向甯不会无缘无故弄死记者，他也没这个能力。

最关键的沈渥平调整好鼻息，两只大手捧住了向甯哭的发红的脸：“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最大的可能性是记者跟踪了我，刚好听见你管我叫爸爸，就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想要打击报复。你做得很好，当别人伤害你，你应该做的就是保护自身，这是正确的选择，不必愧疚。”

刘秘书去旁边拍照保留证据，然后报警，等警察来。

向甯不知想到什么，渐渐的停止抽噎，不哭了。

空旷的道路上，他抿嘴站在沈渥平身边，眼珠子斜楞向右下角，思考着。

就在沈渥平以为他是受到惊吓，不能回魂时，向甯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爸爸，姐姐和奶奶不一样，她不是病死的。”

沈渥平胸口剧颤，强装镇定，问：“你说什么。”

“姐姐是被人杀了，我知道杀了姐姐的人叫什么。”向甯就像一个突然开了窍的小神棍，一双大眼睛里透着诡异的光，仿佛从山上跑下来的狐狸，又或者终于得到飞升的山貂，一只手挡在自己脸蛋右侧，凑近沈渥平耳廓，踮着脚，对他一个字一个字说，“他叫沈廷轩。”

“……”

“是沈廷轩杀了我姐姐。对吗，爸爸？”

沈渥平后背一层冷汗，汗毛一根一根竖起，钢针一样立在胳膊上，针头确实朝下，仿佛随时能刺穿他的骨肉皮。

向甯把沈渥平当成最亲近的人，停了停，他又说：“我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带我去找姐姐了。因为姐姐死了。所以我们找不到姐姐，对不对？”

“……”阳光散去，眨眼间天色变得灰暗，不远处的天空布满了云。

刘秘书报了警，很快，蓝红色的警灯在道路上急速而现，逐渐靠近他们。车门打开，几个警察下来，很快就有法医以及相关人员封锁现场，进行各方面取证。

有两个女警察了解完情况，这就把向甯带到一边，单独问话。

在那短暂空当，时间一瞬间被拉的很长，仿佛穿过了几万公里，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点。

沈渥平站在原地，魂不守舍，他的眼神仍然停留在向甯身上，不知道他跟女警察说了什么，但他看见这个孩子很快掀起了衣服，像小孩子那样委屈巴巴，跟人说记者踢他了，还打他，向她们出示他的伤痕。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声音，萦绕在一起，凑成一个混乱而让人胆战心惊的世界。

沈渥平盯着向甯的嘴巴，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如果不是，为何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刚好像一把刀子，插进他的心？但如果是

但如果他是，沈渥平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演技这么好，能从始至终装的这么深。

向甯把自己该说的都说完，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说的，挠了挠腿，回头看沈渥平。

爸爸没有过去他身边，也没有对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