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肉。”向甯一把手抓着勺子,最小号的病号服穿身上还是很宽松,袖子直往下掉,“我把肉肉都跳出来了,留给爸爸吃。”

沈渥平看他袖子要掉进菜汤里,捏起来向甯小胳膊,给他折上去。

低头看见餐盘里那专门挑出来的一堆肉,笑了:“甯甯吃,爸爸不喜欢吃。”

向甯听不出来他是客气还是什么,他只听见了不喜欢三个字。

刹那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遭受到10万V电击,人都傻掉了,半天才支支吾吾:“不、不喜欢吃。”

“爸爸喜欢吃。”沈渥平意外得知向甯的身体状况,看他又多几分怜悯,是真的疼到骨子里,“就算爸爸不喜欢吃,是宝宝挑出来的,爸爸也喜欢吃了。”

中午他买了两份饭,向甯那份已经吃掉,这份也是吃了几口,应该是吃不下了,才专门捣鼓着玩。

小孩玩什么都觉得有意思,沈渥平没拒绝,也没拆开新餐具。

他低头,大掌包裹住向甯拿勺子的小手盛菜,盛饭,大口咀嚼,吞咽。

把他挑出来的肉全都吃干净,菜和米饭也都吃掉,沈渥平才停下,揉一揉向甯小脸:“这是爸爸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谢谢宝宝,你真会照顾我。”

“不客气。”向甯听见沈渥平夸他,眼睛弯弯,害羞又不知所措,“不客气爸爸,我可以照顾你呢。爸爸没有不喜欢吃肉,爸爸也没有不喜欢我。”

两件毫无关联的事被他并在一起说。

旁人就算了,沈渥平却知道,它们其实是一件事。

而且足以让向甯充满成就感,让他快乐。

向甯看样子是要住一段院,沈渥平这几天找机会给他洗了个澡,全都清理干净,这就坐在一旁用笔记本办公。

他工作的时候向甯从来都不捣乱。东达影业近期绯闻很多,李影后上次拿了个大奖。结果没一周就销声匿迹,网上也搜不到相关信息。这件事耐人寻味,不少娱乐记者都想扒出其中内幕,明显这是个铁钉,没等他们挖出什么就遭到了警告,往下也不敢再挖下去。

东达影业对艺人的容忍度很高,给他们完全自由,但有些底线性问题绝不允许被践踏,那是人性的考验。

在医院住了半个来月,症状减轻。

这天早晨医生来看过,确定没问题就让办出院。

临走前老生常谈又嘱咐了一段,向甯急着回家,哼哼唧唧不愿意听,拽着沈渥平就想赶紧走。好不容易待到最后一秒,拿了药回去,沈渥平手机又响起来。

来电归属地是河北,他知道这电话是谁打的,看了向甯一眼,说:“你先下去找刘秘书,在车里等爸爸,我接个电话就来。”

向甯知道他工作的时候不可以打扰,而且这已经到了门前,就差几步,拎着自己的小包袱,点头出去。

沈渥平目送向甯出去转门,这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阿轩”

今天天气很好。

向甯拎着自己的包抬头看看天,他不知道刘秘书是哪个车,就坐在了最下面的一级台阶,打算等沈渥平出来一起走。

向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天,城市里的天空和黄土村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云很大团,天也非常蓝,不过好多云彩叠在一起就会显得特别浓郁,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片。

“云。”向甯看着那片云傻乐,抬起手抓了一把放到嘴边嚼,片刻舔舔嘴唇,好像真能尝到滋味。

他这样的行为非常可爱,但也非常奇怪,完全不符他这年纪。

周围过路人原本都想多看他几眼,看见他傻笑还嚼空气,赶紧加快步伐走了,面露惋惜,觉得他长这么漂亮,真不该是个傻子。

面前遮下来一片影子,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停下,问向甯:“你跟沈渥平什么关系。”

听见“沈渥平”三个字,向甯下意识呢喃了一声爸爸。

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男人,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沈渥平的名字。难道他是爸爸的朋友?还是他认识沈渥平呢?

“沈渥平是你爸爸?”口罩男人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明显兴奋,一双眼睛却溢出一丝不易发觉的仇恨,“他人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爸爸,爸爸在里面,爸爸忙呢,我不能打扰。”向甯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朝里面指了指,要站起来,去找沈渥平。

然而还没走两步,突然就被口罩男拽住了:“不用找你爸爸,我是来找你的,你跟我走就行了。”

“找我?”向甯完全不明所以,“可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干什么。”

“别废话,跟我过来。”

连拉带拽一番争执,口罩男也发现向甯智商有问题,好像是个傻子。

事情明显变得好办,他看向甯根本不挣扎,稀里糊涂就被塞进面包车里。车门砰的关上,口罩男潮医院门口看,见沈渥平还没出来,嘴角朝上一咧,迅速发动了车子,很快走远。

向甯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要干什么。

坐在车上,他看看口罩男,又看看外面。发现不是回家的路,抓紧了自己的熊猫书包,问:“你带我去哪?为什么不让我找我爸爸?”

“去哪,当然是去他找不到的地方。”不用伪装,口罩男摘了帽子一把扔到仪表台,面临凶光,“我这记者当的好好的,你哥杀了人,凭什么家破人亡的却是我?哼,有钱,有钱他算个屁,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钱不是万能的,起码它买不了一条命!”

油门一脚踩到底,车子嗡一下冲出去,很快就离主干道越来越远。

第42章

向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记者开车太快,他感到头晕,还觉得恶心。

前方一个猛的大转弯,他再也憋不住,哇一下吐了记者一身:“我,我晕。”

“!!!”记者弄死他的心都有了,“我澡你吗的!你他妈往哪吐?草,真恶心!”

“我不恶心!”向甯听见恶心两个字,小时候的记忆赫然用上脑海。他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些人拿石头砸他的恐惧,眼睛瞪的滚圆,一双手用力掐住记者的脖子,脖子上青筋凸起,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我不恶心!我不是傻子,我,我不恶心!”

“放手!咳,放,放手!”记者被掐的吐舌头,两颗眼珠子差点冒出来,“贱人!妈的放手啊,你这个傻脑残!”

向甯看着文文弱弱没一点力气,发起疯来特别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