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喜欢拿多少都可以。”沈渥平对他最大的弥补也就是在物质上面给予丰富的满足，这些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更希望向甯这孩子开心。

买了那么多东西，向甯也确实开心。

他站在沈渥平旁边，跟他一起推着车子去前头结账。前后两边都排了很长的队，终于轮到他们，可把其他小孩羡慕坏了，没想到大哥哥的爸爸对他这么好，竟然买了这么些东西。

向甯刚才站在后面，伸着脑袋看前面那人怎么结账，他就学会了。

轮到他的时候，把东西一样一样从购物车里搬出来，放在结算台。看样子和正常小孩没有任何区别，反而两只手搬运的还挺快，收银员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结算台被堆得满满当当，向甯还往上面放。

沈渥平见他的熊猫玩偶要掉下去，及时按住了向甯，说：“慢一些，宝宝，给她们一点时间，把桌子上的打包好，你再放新的。”

向甯如梦初醒，这两个女孩忙不过来，赶紧鞠躬说对不起：“我不放了，我，我等一会再放。”

他说完一句话仰头看身后的沈渥平，见爸爸冲他点头，露出肯定的笑，向甯也咧嘴乐了，没忍住握沈渥平的手指，贴他更近。

买的东西太多，这一结账花了几万。

沈渥平找了店员，把东西搬到车里，向甯跟在屁股后头一路小跑，生怕他们把他的东西弄走了。

见放在汽车后备箱，他还是能带回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上车。

前脚回酒店，后脚一场大雨纷然而至。

这趟出行三个多小时，好在回来的够及时，也没淋雨。回到酒店，沈渥平处理工作，看明日要用的流程单，向甯脱了鞋爬到床上去，把今天的战利品一样一样摆整齐，握着自己的娃子，像个小狗似的，左右歪着脑袋看。

他想，沈渥平对他真是太好了，他今天见到那些小孩手里只拿了一两样东西，那么多人只有他买了满满一车，估计花了不少钱吧？

又想，要是姐姐在这儿就好了，这些东西姐姐肯定也喜欢。他还可以给她也买印着熊猫的T恤，他们两个一人一件，穿上去一定非常俊。

电影节要用的东西看完，时间不早。

“甯甯，咱们下去吃晚餐，还是让人送到房里来？”沈渥平走进套件，瞧见床上那一大堆东西，还有鸭子坐的小向甯，目光温和，“这些东西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向甯一咕噜爬起来，绕过床上的东西朝他飞扑而去。

他像一只小陀螺，一把子扑进沈渥平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爬在他身上去，两只脚缠着沈渥平的腰，说：“爸爸对我真好，有爸爸的日子，真好过！”

沈渥平怕身上这小猴子摔下去，只好一只手抱住了向甯。

这孩子倒真觉得是在跟他玩游戏，又往沈渥平身上爬了爬。

挂在他身上，像一只树袋熊：“爸爸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姐姐？我想把这些礼物也送给姐姐一些呢，明年过生来得及吗？”

沈渥平失语，怀里的孩子从轻飘飘变得沉重，一时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好在小向甯只是随便一说，很快他要跳下去，拿起那件黑色的熊猫给沈渥平，又嚷嚷：“爸爸，爸爸这个给你，我要白色，你要黑色，我们两个穿一样的，我们是一家人。”

沈渥平闻言怔住。

指尖酥麻，缓了缓，他问向甯：“这件T恤，是给爸爸的？你要送给我？”

第33章

“是呢，”向甯两只小手捏着T恤往他身上比了比，笑得更开心了，“我就知道爸爸穿上好看，真适合你。”

沈渥平没想到这孩子还能给自己挑件衣裳，衣服很好，就是这黑色的面料上印了只很大的熊猫。看上去真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

“爸爸能穿上给我看看吗？”向甯非常喜欢这个衣服，说着话，上手解沈渥平的扣子，“爸爸穿上给我看看，行吗？”

沈渥平头回见他这么主动，这孩子一直跟他很亲，这么想送给他什么东西，这是头一回。沈渥平心中的愧疚萦绕成一团，没有任何动作，他垂眸望着小向甯，任凭他在自己身上折腾一番，褪去他的衬衣，然后笨兮兮拿着那件T恤往他头上套。

向甯会给自己穿衣服，不会给别人穿。

T恤怎么都弄不好，他着急地小狗呜咽，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最后没办法了，叫沈渥平，“爸爸，爸爸穿上它，爸爸我想看看，爸爸。”

沈渥平从那巨大漩涡中回过神，有些话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向甯不接受向云的死亡是一回事，他隐瞒真相是另一回事，尽管之前已经向他陈述过一次，但这孩子不知道是睡醒之后忘了，还是不愿接受现实，他还在寻找他的姐姐，想要向云回来。

现实非常残酷，沈渥平将T恤穿好，看向甯露出满足的笑容后，哑声叫他：“甯甯。”

“爸爸好看。”向甯打断了他的话，两条腿垂在床边，对沈渥平说，“爸爸穿什么都好看，爸爸真好看，我也要穿一样的衣服。”

他一时兴起，膝盖爬过去床那边，翻起来白色熊猫T恤，脱掉身上的兔子卫衣，两三下换好。

然后他在床上翻了个跟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来沈渥平跟前，指指自己的衣裳，又直指他：“爸爸看，一样的，我们两个穿的一样的，我是你最亲的儿子。”

沈渥平想说的话戛止，面对向甯那双充满快乐的眼睛，他根本不忍心泼冷水。

难道要在这孩子最快乐的时候对他说，你不要寻找你姐姐，因为她已经去世了，还是被我儿子亲手害死这种话？还是他真有勇气坦然面对自己儿子是个杀人犯，他是真的对不起向甯这个纯真的孩子。

“爸爸身上的熊猫跟我是一样的，但是我的这只耳朵上戴了一只小花。”

向甯小手摸了摸两个人身上的毛利绒刺绣，突然发现了华点，于是更开心。

“那我更漂亮，我戴小花呢。”

残忍的话题说下去只会破坏气氛。沈渥平转了话题，随着向甯说：“那爸爸是什么？”

“爸爸是帅熊猫。”向甯冲沈渥平伸出大拇指。很认真地说，“要是在黄土村，你就是俺们村最帅的男的了，肯定有好多女的追着你跑，你会有好多好多漂亮老婆。”

童言无忌，沈渥平被这孩子说笑：“爸爸不需要漂亮的老婆。”

“那爸爸需要什么？”

他需要什么？他需要一份原谅，一份心安理得，一份能够让他在往后余生原谅自己的底气与坦然。

可这些东西却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