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没工夫理会李莹颖,他看着于墨,抬手拍拍自己的脸又放下,食指和中指弯曲,做了一个下跪姿势抵在身前的边桌上。
于墨远远看他,双手抱胸扬着下巴,眼皮底下一片阴冷。
李莹颖返过神,又追着沈瑜的视线寻,她视力不好,只看见模糊的一个白影,“不是吧,你们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李莹颖眯着眼,使劲看,越看越觉得不对,低声道:“哎,你这对象,我总觉得眼熟。”
沈瑜思绪迷失在于墨身上,没多想李莹颖的话,酸溜溜地说:“好看的你都眼熟,这已经是我的了,别看了。”
“不不,沈瑜,我说真的,你让我想想。”李莹颖认真地回忆。
沈瑜不耐烦地说:“我不跟你聊了,我对象要生气了。”
看着沈瑜跑远扑到那白色正装的少年身上,大手撩进发丝揉乱了他的头发,长发洒下来掩住半边脸,李莹颖轻声呢喃:“你真不觉得,他跟这儿的主人长得特别像吗……”
沈瑜目若无人,揽着于墨将他按在墙上,额头抵着额头问:“怎么罚呀?”
“搁我一个人在外面干晒着,你在里面可聊得真欢。”于墨一动不动,手也不抱他,只抬着一双冷眼。
“没有,就聊了两句,那是我发小。”沈瑜脑袋微微摇,轻蹭着。
“十一句。”于墨说。
沈瑜一愣,于墨又补了一句:“我进来之后你说了十一句。”
“哇,您这是什么耳朵?”沈瑜打趣道。
于墨没听见,只是远远能看到沈瑜的嘴巴动。他没接话,眼睛向四周巡视。
“主人,跟我来。”
沈瑜机灵,拉着于墨就绕到园子的另一端,那是另一栋小楼,他们顺着古旧的楼梯上了二楼,七扭八拐进了一间书房。
“这儿没人,平时也没人来。”沈瑜边说边关门,吧嗒一锁。
于墨疑惑地环视,这书房一看就是长时间没人用,但却是纤尘不染。房间里有孩童用的小木桌、童书,角落大柜子里各式未拆封的玩具整齐摆放,满满当当的。
窗前是紫檀木书桌,宽宏大气。桌上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和绘画工具……
整个场景都很熟悉,就连窗外的银杏树,竟也和年少时的家里十分相似。
有没有一个可能,这并不是巧合?那一样的金发浅眸,还有那枚几乎看不到的浅痣……
于墨心里衍生了期盼。
“这是什么人的书房?”于墨问。
“不知道,”沈瑜靠上来,手环在于墨胸前轻轻收紧,拷紧了他说,“这一栋一看就是精心布置的,这旁边还有卧室、衣帽间、游戏房、放映室,底下是游泳池,还有宠物的房间……但平时都没人来,我也是小时候来玩,一堆孩子乱跑才发现的。”
于墨的目光落在了书柜里整齐的童书上,问:“这家人是有过孩子吗?”
“有,男主人有一个领养的女儿,但她不住在这儿。另外还有一个传说中的孩子……”沈瑜说到这里,于墨胸腔里一阵慌,他屏住呼吸期待着接下来的话。
“是几年前突然在华人圈传开的,他们说国内某个大人物的儿子实际上是谭先生的,但这只是个流言,传了一段时间就没人再说了。”沈瑜说着,觉得怀里的人好像突然泄了气,他低头看于墨,白皙脸庞看不出异样,只是眼眶略微泛红。
于沈瑜而言,他长着一张即使发呆也勾魂的脸,此时眼角的红就勾着沈瑜的欲念,大手不老实地从外衣窜进去隔着薄衬衫掐着于墨的乳珠轻揉。
于墨思绪却不在身上,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力量驱使他又一次细细地观察书桌,试图找出什么特别的牵绊。
沈瑜觉得状态不对,手又从于墨衣服里抽出来滑到他腰上,下巴压到他肩窝里蹭,语气略显委屈:“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于墨抿唇,半晌颤颤地回:“你能跟我说说,这家人的事儿吗?”
于墨从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可这园子的一情一景都好像一根根无形的绳索,牵引他去窥探。
沈瑜蹙眉,但看于墨不寻常的神情,他没打算多问,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于墨肩膀轻抖,眼眸闪烁,惊慌失措尽显,这样子让沈瑜也有点慌,他拉着于墨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屁股刚碰上软垫,于墨的手臂就绕进他的腋下,一颗脑袋深深往他怀里埋进去。
这一抱好像在沈瑜心脏上也捏了一把,也知道此时没必要再追问,他悠悠道:“这房子的男主人,我们先叫他谭先生,女主人呢,叫她汤夫人吧。谭先生是地质方面的专家,可后来他一心钻研古物修复,就从事艺术收藏方面的事儿了,也因为这样,跟我家里交集比较多。”
沈瑜低头看于墨一动不动,抚着他的背继续说:“汤夫人呢,就复杂一点,听说她父亲是某个小国皇室的私生子,国家动乱的时候避难到中国,那个时候认识了她的母亲。她那样的身份应该说是在哪都不受待见,小时候没少挨欺负……哦,她很喜欢买古瓷,跟我妈妈很投缘,她的事儿我就听得多一些。”
“汤夫人原来的先生是她的表弟,我们就把这个表弟叫做A。这个A呢,简单点来说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不知道怎么巴结上谭先生,娶了他的妹妹,但又不愿意放下汤夫人,就把她藏在了国外,刚开始的时候把她软禁在东南亚那块的小岛上,收走了她的证件让她没办法回国。”
听到这儿于墨想起女人的脸,莫名湿了眼,他闭眼全都蹭在沈瑜的衣服上。
这一蹭蹭出了沈瑜的揣测,他想起了李莹颖的话,这时想想,对……于墨看着是有点眼熟……
但他不动声色,手掌滑向于墨的后脖颈轻轻捏,继续说道:“谭先生是怎么认识的汤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应是汤夫人到了德国之后才认识的。这汤夫人和A生了一个儿子,她那个时候状态不好,好像是做了一些伤害孩子的事情,A就把孩子带走了养在国内。”
沈瑜低头观察于墨,能感觉到他心跳很快,额是凉的,他已经能想到于墨想听什么,但他也知道接下来的话里没有他期待的内容。
沈瑜踌躇了一下,怀里传来微弱的一声:“你接着说呀。”
“这个儿子,就是我刚刚说的,后来流言说是谭先生的那位。说起这事儿,就又有另一件事儿,这个儿子我把他叫做B吧,B他得罪了人,当时那个流言有人说是恶意传播的,到现在也不知道真假。当时B在巴黎,后来很快就被人转移走了,接着人就丢了,谭先生好像并不是太紧张。”
“我小时候过来玩时就知道谭先生和汤夫人感情很好,可他们一直藏着。以前这园子只有汤夫人自己住,是A给她置办的,以前这里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没现在这么有生气。”
“孩子的流言白热化之后,他们没承认也没否认,没去找孩子却顺理成章公开了关系,那之后谭先生才住进来……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两家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我也就没再来过。”
沈瑜说得小心翼翼,他一直紧紧盯着怀里那颗一动不动的后脑勺。
不一会儿,怀里又蹦出一句:“那这栋楼,会不会是给那孩子准备的……”
“这……我真不知道……这边他们一直闭口不提。”沈瑜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我们刚刚是从后门溜进来的,这楼还有个前门,牌匾写着戎园……我记得以前没那个牌子,那个儿子也不叫戎,不过这园子也未必是以人命名。”